很久以前,一只颇为受欢迎的母猴子为了表达对首领的倾慕,在初春的时节,独自走出队伍,翻山越岭去摘果子。但这节令哪有这样的机会,所以她定是在遍体鳞伤后空手而归。
但回去的路上,她在悬崖边看到一簇紫色的野花,那明艳的一抹,立刻抓住她的眼球,这份意外而来的欣喜使得她义无反顾的爬过去采摘,可这刀削一般的崖壁却令那双灵活攀岩的长臂毫无用武之地,她尽力一只手缠住岩壁,脚用力的蹬着岩石,另一只手够向那株紫色。
十厘米、八厘米、四厘米……
马上就要触摸到花瓣了,她的脸上猴毛抽动,龇出牙齿,发出因喜悦而产生的“吱吱”声,可就这得意忘形的微动,“哗……”石子倏地滑落,让本就危险的情景更显得千钧一发,她略微轻轻地吐了口气,舒缓着惊魂未定的心情,调整一下位置,帮自己稳固身体,慢慢向前探去。
三厘米、两厘米、一厘米……
终于,她连根拔下了它!
“啊偶!”顺带着泥土的坠落,手边一片石子滑下。笑口颜开的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被石子砸了一脸,慌张间手竟脱离了崖壁。幸好崖壁间有少数的树枝,腾起了她,挂在了距离地面三米的树梢。
灰头土脸的血腥状况简直是不忍直视,但最为惊奇的是,她竟始终紧握那簇花,手心的黄毛沾满泥土满是茎叶染成的绿泥,左腿已经变形,貌似断了,右腿膝盖磨破了皮,满身缠满了枯藤,后背在滑落瞬间划出十厘米左右的伤口。她双眼微闭,明显的神志不清,但幸运的是她还活着,这么多年飘荡在空中的习性救了她。
大概二十分钟的迷离,她终于睁开了眼睛。颤抖着,她向下望了望,目测一下距离,然后忍痛顺着枝干爬下来。她不能在耽搁了,她已经出来太久了,如果首领今年春天不能接受自己怎么办?她面部抽搐着拖着一条残腿紧握着花,终于缓慢的接触到了地面。
幸好这边离自己所属的领地不远了,她不用多久就能见到高达威猛的首领了,疼痛什么的,忍忍就过去了,只要首领能喜欢这份礼物,愿意接受自己,这些痛苦、磨难,都完全不值得一提。
她眼中微微泛起了希冀的光,但疼痛致使她难以展现出多么欢喜的表情。她低头理了理萎蔫的花瓣,向花叶吐了几口口水,一边洗去花叶上的灰尘和血迹,一边摘去破损的叶子。她精心的打理礼物,但是忽略了自己的现状。
因为行动太过缓慢,直到夕阳西落,她才在湖边看到她的大家庭,她心心念的他正在一群母猴子的拥护之间。那么高大威猛的他,怎么可能不受欢迎?但她做出如此的牺牲,他又怎么可能不动心?
思前想后,她一瘸一拐的走上前去,抽动面部,裂开的嘴角,示好的将手心的小束紫花送到他的面前,静静的、紧张的等着回应。可是,这狼狈的模样又怎能落入他的眼底?瞬间扫过她手中看似垃圾的东西,快速的从上到下的审视了她一番,下一瞬,抱起她,转头即刻走向了湖边。
她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儿,眼睛因突如其来的状况惊的瞪得老大老大,不知是什么状况,心中莫名的欢喜,总觉得期待的一刻正在到来,小鹿乱撞的心情不言而喻。
“啪”。
水花四溅,身体的短暂腾空、重心的瞬间的下降,使得她疯狂的击打着水面,闭眼胡乱的嘶吼着,动作幅度过大,导致背后稍有愈合迹象的伤口被彻底的撕裂,甚至撕开更大,露出鲜红的血肉,以他为中心,水渐渐分散出红色的水纹,慢慢将周围染成暗红色。
难以预测的这一秒竟比坠落的那一刻更加更加痛不欲生、悔恨终生、更加难忘今生。
她扑腾着把头露出水面,却看见大家前仰后合、乐不可支,尤其他身边的那两只母猴,甚至于他……竟在此时显得颇有王者风范。
她怎会有心再走出水面?她怎会得到这样的待遇?她怎么会给他机会来这样践踏自己?她控制不住自己,奋力的击打自己的头,不停的拍打着水面。她忘了如何停下,就像发狂的狮子,直到筋疲力尽,她顺应生理的身体重力,逐渐下降。此时她的“大家庭”早已离去,去寻找今年可能果实丰盛的地区。
她命休矣?陈尸水底?
怎会!
就在母猴子下降的时候,另一群猴子路过此地,寻找水源,这个群体首领为了群体的安全首先试水,就在他的捞水的时候,碰触到阻碍的触感让他警觉,他小心向水面移动,试图向水下探查是否有危险性动物会突然跃出水面攻击大家。但令他惊奇的是,竟是奄奄一息的同类。他立刻呼唤部下,将母猴子抬到了岸边。
月色下,其他的猴子有的饮水,有的去寻找食物,有的找树叶遮蔽取暖。而那只母猴,正以微弱的呼吸依偎在部落首领的怀里,身上盖着严严的树叶,捡回了性命。
月光辉映,紫色的花瓣漂于水面,叶上水珠晶莹。月色落在母猴眉间,静谧温婉。
那山间,彼花已谢,此花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