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在解救一只被倒挂在晾衣杠上的麻雀。
妈妈见了高喊:“别放它,让它挂着还能吓吓其他的雀儿!”
我家改建之后成了村里最高的楼,又靠近山林,不少鸟儿,昆虫将它当成落脚之地纷纷前来驻扎,有时候一觉睡醒上了二楼,就能看见燕子一窝老小凭空出现,二楼白瓷砖铺就而成的客厅时常堆积着鸟类的排泄物,扶手上也是,三楼观景台上四面的玻璃墙也被星星点点的胡着各种昆虫尸体,每当妈妈完成卫生扫除就要将这些无孔不入的飞禽走兽拉出来用各种方言诅咒一遍,连带着将房子建地这么高的爸爸也被殃及池鱼,看着她的狠样,你绝对想不到这个女人在七八年前不止一次阻止想砸燕子窝的父亲,并告知我们燕子在家筑巢那是福气到我家,现在你和她说这个,简直是要火上浇油。
我还是没能成功解救另一只。第一只飞的很远了,都说麻雀薄情,这个果然如此,它的伙伴已经奄奄一息,我着急又愧疚,见死不救对于我这样一个小孩来说,简直是道德的灭顶,可我没有那个胆量去对抗妈妈的雷霆之怒,我只能不停地在它周围打转,不停的说对不起,在它没有动静的时候提起它确认它的生命迹象。
小堂弟来了,突然就出现在家里,他对小麻雀的行刑有些恐怖分子的狂热,我不得不将小麻雀围在手掌里,他还要来抢,我知道,小麻雀必死无疑,手上快速地拆绳子,闪躲着,麻雀在我的手掌里扑腾挣扎,我能感受到它温热的胸膛在剧烈的起伏,被倒置的痛苦似乎已经过去,它已经恢复了逃跑的体力,我已经被逼入死角,救它或者救自己,小堂弟一把探过来,就要抓到了,我把手伸向窗外,展开,小麻雀尖锐的爪子划过我的掌心,飞向自由,刺痛蔓延,我意识到自己已经踩进了妈妈的怒火中心,万念俱灰地下楼领罪。
小燕子一家的灭顶之灾就发生在麻雀逃亡后的一个月后,两只家长出去觅食,一窝嗷嗷待哺的雏燕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连窝端了上了天台,爸爸打算摔死它们,我几乎是哭着抢下,妈妈在楼下厨房里新帐老帐一起算,大概是看我太可怜了 爸爸最终同意让我守着燕子等它的家长回来,期限是到傍晚,如果傍晚还没有来就由他处置。
我想在他们看来,我就是个傻阿甘。村里哪个小孩没有掏过鸟窝,诱捕过小雀,打过燕子?蛇都整皮剥起过,这样的解救行动简直就是以卵击石,傻气的很!
我坐在二楼的走廊偷偷保护这那窝小燕子,它们的叫声简直是一种折磨,爸爸说你那样呆着大燕子回来了也不敢叼走它的宝宝,于是我又下了一楼,期间相信了爸爸说燕子会听懂人话的传说,在楼顶一遍遍地高喊,告诉它们宝宝在这里!傍晚时还是没有任何动静,我拉着爸爸耍无赖,他也是没辙,说燕子不来会有其他大鸟来的!它们会吃掉小燕子。我一惊上楼去看,燕子却早已来过,小燕子们已经不知去向。
他们都说我傻,上山打劫从不带上我,我假仁假义没什么意思,所以将蛇剥皮丢在我的脖子上吓我,所以将青蛙的腿放进我的文具盒,其实我一点都不怕他们,我怕的是它们痛苦的模样。所以我不去参与,即便被孤立我也始终如一,这是我的态度,我的坚持,不对任何人屈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