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曰:缘起缘灭,皆有定数。我的求学生涯中,能遇见那些好老师,是缘份,也是福气。他们如点点萤火,又似指路航灯,给予的都是正能量,让你终生受益无穷!张长金老师便是其中一个。
张老师是我初一时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老师那时已年过五十,中等身体,头发花白,爱留板寸,高颧骨,瘦削,很有点鲁迅的样子。平日里总是一身板正的蓝色中山装,一双黄色的军式皮鞋,右上衣兜永远别着一支黑色的钢笔。不苟言笑,板板正正,正是那种标准的、让人望而生畏的教师形象。一开始我们都很怕他,请假时都低着头,不敢出大气。一次我因拉肚子,几天未见好,情急之下,周五下午未向班主任请假便提前跑回家看病。返校后,周一上午被张老师叫到办公室,讲了一通道理,批评我无组织无纪律。我很委屈,不就旷两节课嘛,实在有病又不是偷懒,我有点不服。张老师一见,火气更大,拍桌子振椅子,狂风暴雨一般,我吓坏了,加上脸皮又薄,顿时泪流满面。事后老师又让我交了书面检查。这件事虽小,而对一个十三岁的少年来说,刺激很大。后来,我无论在求学,还是工作中从不误卯,算来也是张老师给我打的底子,老早把“纪律”二字铬在我的心上。
印象最深的还是老师讲普通话。三十多年前张老师会说普通话,坚持说普通话,对我们来说,老师不简单。一开始都以为他从大地方来的,私下里说他洋气。后来才知道他其实也是我们本镇上人,老家还有地,有父母,妻儿,为了顾家,才调回来。知道了他的底细,便有捣蛋的同学私下里笑他:吓,又不是城里来的,土老冒,撇啥洋腔?夏天一个晚上,熄灯后一位同学大惊小怪地撇着声音叫:臭xiu虫,臭虫!张老师闻声赶来,当即纠正了那位同学:念香臭的臭,还臭xiu虫呢!(我们当时睡院子里,男生没有宿舍的)第二天老师在课堂上又一次强调,学语文要发准音,并且讲了普通话的重要性。当时上级没有明文要求,偌大的校园里只他一人讲普通话,很难想象他是怎样坚持下来的。
张老师还教我们书法。一次我的大仿获得优等,“春前有雨花开早,秋后无霜叶落迟”,十四个字全部吃了红圈圈。在班里从前排传到后排,从后排又传到前排,人人瞻仰,很让我骄傲了一阵子。五一节来了,各班都要出黑板报,学校要办特刊。一天下午下课后,老师又把我叫到办公室,吓了我一跳,以为又哪犯错了呢,忐忑不安中,浑厚的男中音普通话让我喜出望外:“××x,你的毛笔字不错,这期的黑板报你来写”!接着便拿出一大张的白纸和一篇稿子,让我先练练。一开始我太拘谨,总写不好。张老师一再鼓励我:”放开”!”放开”!写得好时,便不住地“嗯,嗯”!表示赞许。我越写越有劲,最后正式抄写上墙后还不错。我之所以后来喜欢书法,数十年而不辍,后来还加入县,市书协,成为省级会员,张老师功不可没。
张老师还多才多艺。他在学校文艺晚会上表演快板书《武松打虎》,给全校师生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那清脆有节奏的竹板声,几十年后似乎仍在我耳边回响。老师还会理发,自备了理发工具,义务为师生理发。所以全校的师生都很敬他,每一年他都被评为先进。
时光荏苒,已整整三十五年,张老师当时已五十出头,算而今九十左右,云天渺渺,难见师颜。物是人非,回忆往往让人愁肠百结!我今站在老师曾经站了一生的讲台,而吾师何在?!偶望窗外,春到人间,花红柳绿,人面桃花,风如人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