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时间老婆回我老家,在武昌站要转一趟车,中途遭遇三件小事,老婆跟我在电话里大发感慨。
三件小事都指向一个直观感受,那就是——武汉女人太可怕太吓人了。
第一件小事,出站的时候,一个乘客想要换乘,于是问站内的一个中年女服务员,去哪里买票转车啊?中年女服员脾气不好,不耐烦的说,不清楚,你自己出站问一下!
第二件小事,老婆对武昌站不熟悉,专门挑了一个很年轻的站内女服务员,说,请问,是在这边取票吗?年轻女服务员带着莫名的火气飙话:“这你都不知道,那边才是取票厅!”。老婆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个态度,就问“你在生气吗?”旁边一个中年女服务员几乎用吼的语气维护同事,说,“那边明明写着售票厅三个大字,你看不见啊!”
第三件小事,一个带四五岁儿子的年轻妈妈,着急进站,不小心撞到之前的那个年轻女服务员,结果又被她叽里呱啦一顿骂,说:“眼睛长到哪了?撞人了!跑那么快!”
老婆个头不大,又有着南方女子温润知性的气质,遇到这种无论年纪大小、都蛮不讲理、脾气火爆、对世界充满恶意的女人,自然是觉得又惊悚又新奇,电话里对我讲起这个事情,还是心有余悸。
我和老婆在上海5年,受这座超级城市的滋养,觉得与人为善是件让人欢喜的事情,陌生人和陌生人相处,即便做不到热情周到,但至少不会乱发脾气,让自己和对方难堪。这种有事询问工作人员,却遭到斥责、怒怼和恶意对待的遭遇,确实很少遇到。
听到老婆感受这么强烈,我来了兴致,一边听老婆说,一遍就在心中盘算。老婆说完后,我对老婆说:“这些武汉女人,之所以对你这样脾气火爆,有大环境、中环境、小环境和你跟她气场强弱的微环境这四个方面的原因。
1、宏观大环境上来说,长久以来大部分中国人都这样,在陌生人互动的环境里,只要我有权力,而权力又不受管束,我就可以做一个“坏人”、我就可以对别人肆意释放心中的恶意;只有在乡里乡亲的熟人环境下,为了维护“我是好人”的自恋,我才会收敛心中的恶意,释放善和爱的“好人”部分。开放以后的中国、现代社会的中国,尤其是一线城市、沿海城市生活的人,这种情况会改善很多,因为在这些地方,熟人社会已经逐渐松动,陌生人之间的协作成为了社会主流。
2、中观层面来说,因为她们是武汉人。自古以来武汉都是九省通衢,东南西北外地人很多,武汉本土人因此有各种优越感,素来看不起外地人和乡下人。武汉还有“小东北”的说法,因为武汉人性格直爽、脾气火爆,该吵吵吵吵,该动手动手,都不含糊。这种环境下生长出来的人,软弱了就被欺负,彪悍了才是基本线。有时你在路边跟一个武汉本地人聊天,你以为你哪里冒犯到TA,让TA生气了,其实TA说话就那样,嗓门大、脾气直。
3、小环境层面来说,因为她们在火车站体制内,还是基层人员。中部城市、垄断行业、体制内的人都是对上负责、不对下负责,面向用户的服务意识和态度不佳就不说了;基层工作人员会受到上级和体制的各种管制和压迫,工作本身让人不爽,面对人群也是三教九流,烦心事也多。没有价值观引导和KPI规范的情况下,用这种方式对陌生人释放恶意、行使手中仅有的那一点权力、怒刷存在感,也是他们小人物悲催的活法。
4、最后从你与她互动的关系模式来说,因为你对她释放的信号是,我是有求于你的,我是弱势的一方,你可以随意怒怼我,而我不会对你展开激烈的报复。你给了她怒怼你的机会,所以她就顺从你的意思,把她的恶意倾泻到了你的身上。你想,如果是一个五大三粗的恶人问她同样的问题,她即便心中不爽,至少也要掂量一下,怎么回应合适,怎么回应不会遭到大的报复。
我们自然不是要做恶人。在我看来,最好的状态应该是,我胸中有十足的底气和自信,你是车站内做引导的工作人员,我向你询问,你积极回应我、帮我解决问题是你的义务,但我并不强求你做到这样。然而如果你不分青红皂白斥责我,我会有办法让你遭受更大的损失。
但当你真的对我莫名其妙发脾气的时候,我又不会真的去跟你计较,因为我知道你是怎么回事、我也知道你的脾气是怎么回事。跟你这种人计较是浪费我的时间,我不值得,我会跟你说,没关系,祝你好运,然后走开。你和你恶劣的态度并不会影响到我丝毫。”
打嘴炮时间结束,分析别人的故事都能头头是道,一旦发生在自己身上,情绪什么的,嗖一下就涌上脑门,接管全身了。
然而,这件小事中,依旧可以感受到,城市当中,从过去的熟人社会、关系社会,向未来陌生人协作的、利益和规则主导的社会的转变是个不可逆的大趋势(成熟的上海是个很好的案例)。对不少中国人来说,迅速适应这个变化,将是一个不小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