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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像是从一个长长的，长长的梦里惊醒，长得恍惚度过了三生三世。
　　　　　　
当我终于再次坐直身子，游离的思绪从梦境的泥沼里艰难爬出。眼前的世界逐渐清晰，一片阴郁萧瑟的世界。

这是一座楼房里的某个方块一般的房间，满眼的破败不堪。年久失修的白色墙皮上到处裸露着水泥沧桑老去的疤痕。装着块破玻璃的空洞窗户吹进肆意的混着砂砾的风。

“这里到底是哪？”我拍了拍自己脑子，却更像是挥舞的铁棒拍到了铁皮，没有触觉，没有冷暖。昏暗中的我愣住了。
　　
我怎么了？

我愣愣地盯着自己的“手”，哪还有什么“手”！肌肉做的手掌被金属关节所取代，带动手指的是隐藏在内部的微型电机。而我肉乎乎长着头发的脑袋成了冷冰冰的铁皮。还有我银白色的金属肚子和四肢……
　　
发生在我身上的一切分毫不差的挑明了一个活生生却让人无法接受的现实。
　　
一觉醒来，我竟然成了……成了机器人！
　　
我突然想起那个神仙胖子最后的一句话，是在梦里吗？
　　
“你就能回到现实中了。”
　　
胖子！对！只有胖子能给我解释眼前的一切。我必须找到他。
　　
我用这对不太灵活的机器眼睛重新环视了整间屋子，不！确切地说是扫描。
　　
不远处的电脑主机模样的机器前，正躺着个臃肿的胖子。！
　　
他躺在一把铁椅子破旧坐垫上，脑袋上戴着类似VR头显的设备，一条数据线连着主机。主机桌上还摆着那把能掌控伊甸园世界的黑色破键盘。

一身不太合身的蓝色工作衫的口袋里隐约露出一封信的一角。
　　
我尝试用这冷冰冰的机械腿开始尝试走路。歪歪扭扭的几步后，我开始习惯了这具机械的躯体。伸出的手臂也愈发的熟练地把那封信夹出。
　　
那封信潦草的写道。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说明你已经回到了现实的末日世界，说明咱们的计划已进行到最后也是最关键的关口。
　　这具机械躯体，属于巡逻守卫城市的机械军团，是城中心那些富人们的保护伞。我那兄弟利用关系偷来了一具，清除了他的身份数据，以用来承载伊甸园世界·里，你这个NPC的意识。
　　我骗了市长，那个瓷娃娃程序无法永远将他的意识锁死在伊甸园，只能锁住三小时。
　　在城市富人群龙无首，又没有察觉的这三个小时里，你必须完成三个任务：
　　1.借着军团机械卫兵的这具机械躯体的身份，混进市政府大楼二层，炸掉机械军团的核心控制中枢，便可以瘫痪掉整座城的武装警卫力量。两枚定时炸弹已替你备好，就藏在你肚子的储物箱里。
　　2.进入地下室机房，将你右手手指存储盘里的程序导入伊甸园服务器。那个程序才是能让伊甸园所有人类意识苏醒的真正程序。也就能救出被囚禁在伊甸园虚拟世界里的那80%的穷人。
　　不过在那之前，你要先找机会炸掉挡在贫民窟和富人区之间的高墙。
　　3.如有可能，杀掉大楼顶层市长办公室里，那具市长的肉身。失去肉身，伊甸园世界里意识，也会瞬间死亡。
　　你一定不要暴露身份，如有必要，请你一定要杀掉我。我不会怪你！为了咱们这个计划，哥们早已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记住!无论计划是否成功，你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替我活下去！
　　不要尝试在现实世界里找你伊甸园里的父母，你那高中白月光，或小妖精菲儿！因为你找到的只会是后悔……
　　最后别忘了去市郊区公墓最后一排看看，那里埋葬着只属于你我的秘密，那是你“前世”的记忆。”
　
我望向窗外苍茫的天地，烈日烘烤着一座末日一般的城市，看不到任何绿色，狂风呼啸，卷积着滚滚沙尘。无数破败凋敝的混凝土楼房紧挨着，艰难地耸立，那一面面空荡荡的窗户，如一只只骷髅的眼睛，依稀透露出一个个赤身裸体瘦骨嶙峋的人，坐在某种不知名的机械椅子上，身上插满了管子。沉默无声，像死了一样，又更像是陷入了一场无法醒来的漫长梦魇。
　　
混凝土楼房间中间依稀看见几座更加高大的金属银白建筑，泛着冷冰冰的银色光泽。看不出没有一丝温暖。　　
　　
这就是胖子口中，真实的末日世界吗？我呆呆地望向对面混凝土楼房睁开的那一个个死人一般空洞的眼眶。不知躺在里边的，哪个是我的父母，哪个是潇潇，哪个是菲儿那个叛徒……
　
“喂！B114.你找到这个肮脏的病毒了！”窗户外突然冒出一张机器人银白的金属脸，扫描镜头组成眼睛发出幽蓝色的光，盯着我身后的胖子，转而又把眼睛镜头转向了我。没有嘴巴的脸上传出电子音。
　　
B114！？我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机械的肚子。还真标注着B114。这数真不吉利！也只能赶紧点头。而对方肚子上标注着B01。应该是我的长官。

“你怎么也变得跟人类一样？”B01的眼睛盯得我死死地。。
　　
我赶紧提取出B114硬盘里的知识库。不敢再随意转动头部。发出一样声调的电子音。
　　
“我的关节电机时常卡死，需要更换。”
　　
“那么，你为什么还没有立刻消除这个危险的病毒？”B01的扫描镜头逐渐变成血红色。
　　
如有必要，请你一定要杀掉我。我不会怪你！　　　
　　
我不由得想起信里的那句话，心开始滴血。却只能弹出大腿里的光枪，把枪口对准胖子的心脏。
　　
“你的电机的确出了问题！”B01继续发出毫无情感的电子音。
　　
我只能顺从地把枪口移向胖子的头。
　　
“砰”！
　　
温热的鲜血混着恶心的脑浆喷涌，我机械的眼睛却流不出一滴眼泪。
　　
“你现在回大楼总部更换电机。”B01扬长而去。
　　
我摘下胖子脸上的头显，惨白的肤色，因为没有阳光和充足食物营养的滋养而面无血色。只有那闭起的松弛眼皮透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安详。
　　
这是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庞。完全没有伊甸园里胖子的油腻。
　　
是啊！在网络的虚拟世界里，你永远不知道和你说话的，究竟是个人，还是只狗。
　　
我发现我很难将虚拟世界里对胖子的感情转移到他真实的躯体上。只觉得这完全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所以只得木然地离去。
　　
机械的双腿，还算灵活地带着我我走出了晦暗潮湿的房间，站在门外走廊的出行出口。凭着机器人硬盘上现成的记忆信息。我点击了下大脑右侧，那本该装着耳朵的地方。一份通讯指令菜单凭空出现在我眼前的虚空。机械手指点了下呼叫悬浮车的选项。
　　
片刻之后，一辆没有轮胎的炭灰色飞行车如伊甸园世界里的网约车，平稳地停靠在我面前，这三层楼高的出行出入口。
　　
沿着地面上只有武装机器人来来回回的废弃公路，穿越一座座容纳穷人的一座座勉强支撑起来的破败楼房，向着市中心那些银白的金碧辉煌而去。
　　
直到穿过一座残垣断壁的楼房，窗外透漏出鸟语和花香。还有樱花树下，富人小孩那畅快淋漓的笑声。恍惚而遥远，遥远得恍如伊甸园的世界。

这末日世界最后的一抹绿色，被富人们金屋藏娇般地独自享受。
　　
在经过交界处的那座高墙时，我将一枚设好时间的炸弹，顺手扔进了墙根边的一处草丛。
　　
飞车平稳地停泊在富人区最中心的那一座金属高楼的停机平台上。
　　
我卑微地从一个个穿着黑色或白色西装趾高气昂的富人身旁经过，同样卑微的还有更多的和我一样有着金属躯体，为富人忙碌工作的机器人。脑海里应景地冒出一个想法。
　　
如果等到机器人觉醒了自我意识，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富人，又该如何自保……
　　
接下来的任务出奇的顺利。
　　
更换电机时，我把另一枚定时炸弹，连同废弃的电机一起扔进了废品回收入口。而机械军团的核心控制中枢，仅仅一墙之隔。
　　
坐电梯来到地下室，我直接一枪击穿了机房金属门上的密码锁。警铃果然大作，无数机器人同类，无数支光枪红外瞄准指向我的头，把我围在中间。
　　
我想笑，可惜机器人的声卡发不出笑声。
　　
巨大的爆炸声从头顶传来，紧接着遥远的地方传来的爆炸声像悠远的回声，最后是什么建筑倒塌的声响。
　　
而把我死死围住的机器人如断了线的木偶，“扑通”“扑通”一个接一个地倒地。
　　
我顺利地将程序导入了伊甸园服务器。还不忘把那些机器人的武器全都绑在自己身上。
　　
电梯也坏掉了，我只能顺着楼梯，一路向上，经过一个个倒地不起的机器人，而那些几分钟前还高高在上的富有的人类，此刻却在我满身的武器面前，连滚带爬地狼窜，弱小得连蝼蚁都不如。
　　
他们该庆幸的是，我不是一个滥杀无辜之人。只是还是有那么几个蠢得认不清形势的人类太过于碍事。他们竟然固执地认为自己还是这个世界的主人，所以我只能送他们的灵魂下地狱去认清现实。
　　
等到我来到顶层那面镶嵌着黄金和美玉的市长办公室大门的时候，彩色窗外的远方已传来大部队嘈杂的步履。
　　
那是穷人们无尽怒火掀起的大浪滔天。正向富人区滚滚而来。为了迎合那个声音，我开机枪把这面冠冕堂皇的大门射了个粉碎。
　　
面前的办公室简直就是一座宫殿！
　　
刚踏上兽皮地毯，就看见对面台阶上，那金光灿灿的王座上，戴着类似VR头显，还没有醒来的市长。
　　
我从身上找了一把没有开过的枪，对准了那家伙的头。
　　
却在即将按下扳机的那一刻，我的机械身体突然一动也动不了了。
　　
怎么？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动不了？
　　
“你一定很好奇……”
　　
王座上的那个人，慢吞吞地伸了个懒腰，郑重其事地把头上的设备摘掉，郑重得像是摘下一顶戴累了的王冠。
　　
露出他那一张笑得光鲜亮丽。整洁刀刻一般的脸，没有半点落魄的底层人才有的胡渣。
　　
无论是在伊甸园虚拟世界还是现实世界，只有他的容貌不愿意改变。
　　
“你一定好奇为什么动不了了，但你最好再听一听，那来自贫民窟的滔天巨浪，还有没有……”
　　
市长优哉游哉地为我掀开了落地窗的厚重窗帘。
　　
“现在请把眼睛挪向这边。”
　　
而我机器人的脑袋，竟然如同接受了指令一般转向他命令的方向。
　　
怎么会？我明明已经炸毁了控制中枢！

而窗外的已经涌进富人区的穷人的队伍，竟然也如海浪退潮一般止息。距离最近的那些身影，全都温顺地放下手里从瘫痪机器卫兵手中抢过来的武器。
　　
怎么会？
　　
“知道我为什么要在伊甸园世界里当个大作家吗？你现在应该可以说话了。”
　　
“为？为什么？”我脑袋里的声卡被赦免了自由。
　　
“我们都知道，虚拟世界是由一串串代码生成，里边那些人的意识说白了也只是一串代码而已。而文学是什么？”市长在我面前来回独步，循序善诱地像我的高中老师。
　　
只是那趾高气昂的模样，恶心得我想吐。
　　
如果他让我吐的话……
　　
“说白了就是一串串的文字而已。你难道不觉得这和编辑代码有异曲同工之妙？”
　　
“难怪你写出的语句那么蹩脚！狗屎一样。还恬不知耻得让全世界的人来阅读欣赏！呵呵！”我终于找到了回击的突破口。却又一下子愣住了。
　　
“你是通过语句排列，把能控制意识的代码，通过反复阅读和在媒体上反复播放，写进人类的潜意识……”机器人如果有触觉，现在的我一定如坠冰窟。
　　
“回答非常正确！良辰同学！”市长一脸欣赏地给我鼓掌。我却连抽他一巴掌的权利都没有。
　　
“所以现在！”市长脸上的笑容瞬间冰冷。“你们这些低贱的虫豸，通通给你们无比尊贵的主人跪下！”
　　
我机器的身体像是接收到了指令，膝盖处的电机开始转动。“扑通”一声，我竟真地跪了下来。即便我的意识在拼命地反抗，在挣扎。
　　
唯一庆幸的是，市长没让我看着窗外，不用看着那些好不容易获得自由希望的穷苦百姓再一次跪倒在万恶的市长面前。　
　　
我看着市长再一次坐回到高高在上的王座上。冰冷地俯视跪倒在他脚下的敌人。
　　
“想想看，只是在虚拟世界里写了几本书，就能通过虚拟世界彻底控制现实世界里的人类，这是何等的壮举！不！这不是壮举，这简直是神迹！这是神才能做出来的神迹！”　　
　　
这个自恋狂无比激动地站起身来，握起一旁的纯金权杖，一脸狂傲地剑指头顶的苍穹。
　　
“无论是虚拟世界，还是这个真实的末日世界，老子永远是真正的神！”
　　
我的心底一片黑暗。难道这就是这段拯救的冒险之旅最后的结局吗？不！
　　
“错误！错误！系统错误！”
　　
突然整个世界开始轰鸣！那刺耳的轰鸣声从这个世界的四面八方响起。整个世界仿佛成了一个巨大的音箱。
　　
“错误！错误！系统错误！自检模式启动！”
　　
“什么自检模式？”市长恼火地站起身，向门外大步走去。
　　
“是哪个不想活的，在播放这稀奇古怪的广播？”
　　
“敬爱的市长阁下，我想这个所谓的真实世界……”不知为何，我突然恢复了对自己这句躯体的主权。
　　
“你怎么能站起来？”市长瞪大了眼睛！
　　
“给我跪下！跪下！拿出枪打爆自己的头！”市长再次嚣张地下达指令。
　　
然而这一次，什么都没有发生！
　　
“现在看来……你们这个所谓的现实世界，或许也只是另一个更高纬度的文明创造出来的虚拟世界罢了！所有的世界，说到底只是一个俄罗斯套娃……”
　　
“不！不可能！我才是现实世界里的神！是神！”市长无能地对着我这个机器人咆哮。
　　
“已扫描到病毒……”四面八方的声音响起。
　　
“我虽然不知道更高纬度文明是什么。但是我想，没有哪个文明愿意自己创造的虚拟世界里的NPC，获得了反噬现实世界的能力。市长！不！病毒先生！你才是这个世界里的病毒！”

“启动清除模式。”
　　
随着这声“宣判”。离黄袍加身只差一步之遥的市长阁下，他那伟岸的躯体正如一堆泡沫一般一点点幻灭！
　　
“不！不……”
　　
伴着那堆泡沫残留的尾音。我走出了这座纸醉金迷，大厦将倾的宫殿。
　　
复仇的怒火已被点燃，外面的富人区已开始血流成河，到处是穷人斩杀富人的场面。我以为杀红了眼的他们会连我这个机器人也不放过。所以一步一步躲得小心翼翼。
　　
可见到我的那些穷人全都恭恭敬敬地让出一条路，脸上挂着被血染红的笑容。如一场盛大诡异的迎宾，如同我是拯救他们于水火的恩人。
　　
这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但当我看到那几个被残忍分尸的富人家的孩子。我突然不知道我做的这一切所谓拯救的正义之举，究竟对不对！

在这一日漫天的黄昏里，我如约找到了这座藏在市郊的小小墓园。
　　
顺着最后一排墓碑走了一圈，终于在最不起眼的位置，找到了一个和我重名的人-叶良辰。
　　
我望着墓碑上那张陌生年轻的面庞，有着和我一样棱角分明的五官。在夕阳的装裱下露出恍如泛黄记忆的笑容。
　　
我盯着墓碑最后的落款盯了好久-弟弟叶武迪！
　　
所以这里埋葬着的是胖子的哥哥。
　　
难怪……
　　
“你果然就是他！叶良辰！难怪在伊甸园，我第一次看见你，就觉得你莫名的亲切，亲切得就像遇见前世的恋人……”不知何时，身后传来一个中年女性的嗓音，沧桑嘶哑，怕是已口渴了很久。
　　
我刚要转身。
　　
“不！请你不要回头，不然你一定会后悔。”
　　
“你是……菲儿！”我大着胆子叫出那个名字。
　　
“先听听我和他的故事。”中年女子答非所问。我也只能闭上嘴。
　　
“很久很久以前，我们俩的父母都是市政府议员，我和他都在城市里长大，青梅竹马，甚至还订好了终生。那时城外放逐之地的穷人不断进攻城市。城市被攻陷只是早晚的事。那时的他是个计算机天才。可他的弟弟却是个只喜欢玩游戏的胖子。

直到有一天，一个议员提出了那个邪恶至极的虚拟世界计划-伊甸园。并声称这是拯救城市富人的唯一办法。在穷人一波又一波的攻势下。议员一大批一大批地投了赞同票。甚至连他的爸爸也被迫妥协。最后只剩下我爸爸一个人反对，却又拿不出更好的解决办法。最终被判叛国罪，执行了死刑。而我和母亲，也因为我爸这个“叛徒”而被剥夺了富人的身份，放逐成了穷人。我养尊处优的妈妈无法适应放逐之地的穷苦环境，不久就在悲痛和绝望中病逝了。我和我的那个他再也没有将来。
　　
伊甸园计划启动，我的心上人毛遂自荐成为伊甸园虚拟世界的核心工程师之一。计划顺利进行，不久蒙在鼓里穷人们就被“请”进了城，当然也包括我。被富人骗进了“伊甸园”这个虚拟世界的牢笼。遗忘了关于现实世界的一切记忆。
　　
不仅危机解决，穷人还成了富人们的电池。所以那个议员众望所归地被选举成了市长。
　　
呵呵！之后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身后传来熟悉又陌生的笑声。
　　
“所以为了拯救你，叶良辰按照自己的性格品性，或许是直接用自己DNA信息编写出了伊甸园虚拟世界里的叶良辰NPC，藏起了瓷娃娃程序并在现实世界里放出这个程序能拯救穷人的假消息……自然而然地就被市长枪毙了，他还悄悄在伊甸园后台给他弟弟开了个后门……”我把话接着说了下去。
　　
“但没想到的是，市长也进入伊甸园世界成了大作家，并找到了已经成了菲儿的我，并胁迫我成为他计划的帮凶，却让我阴差阳错的和你重逢……”
　　
我迫不及待得想回头。我想告诉她我不在乎她现在是美是丑，因为此刻的我……此刻的我也不过一块破铜烂铁而已……
　　
“不！求你给我最后的尊严，不要回头！”
　　
我听到她在哭。却也只能乖乖地，无能为力地不再回头，
　　
“如果你想和你的菲儿重逢，良辰！你知道哪里能找到她！”
　　
我听到她的脚步声，一步一步，直到慢慢消散在渐起的夜色里。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并没有出乎我的预料。
　
接下来一年里。夺取富人一切资源的穷人阶级，再一次经历了弱肉强食的残酷阶级分化。体力强，战斗力高，和有头脑的穷人逐渐结成联盟，成了新的富人统治阶级。
　　
于是许多没有生存优势的穷人，只能选择重新回到伊甸园，被迫心甘情愿地变成新富人的电池。
　　
好在他们还算尊敬我，尊敬我这个“救世主”！我有权自由出入任何地方。
　　
又或者，我只是新富人们用来统治的工具，方便他们打着救世主的旗号发布一些见不得人的命令。
　　
人类的历史无论如何演变，都只是一圈套一圈人吃人的轮回罢了！看得我好累。　
　　
于是一年后我也选择将意识提取上传，回到了伊甸园，做回我的叶良辰。只是如今的伊甸园再也不会有那死胖子的身影。

我回到了我的故乡，回到了我的高中母校，成为一名物理老师。
　　
母校又迎来了秋天，秋叶再次纷飞，金黄，如朝阳。眼前又是一群莘莘学子，芳华青春，书写着类似的青春故事。

有一天，我听同事说学校后街开了家新的面馆。名字很好听，也很喜庆，叫“吉日”。
　　
于是那天昏黄，下班后，我走进了那家面馆。踏进门扉，风铃“叮叮当当”地迎宾。

现代的面馆里不开日光灯，照明靠得竟然是无数根红烛。
　　
如豆的烛光跳动在拉面升腾而起的烟火里，让眼前的一切宛若不真不实的梦境。
　　
我习惯性地走到最后一排。可那个位上已经有一个文文静静的女孩在低头吃面。
　　
我只能转头离开，身后传来的叮咚的嗓音，恍惚来自遥远的前世。一字字“叮叮咚咚”地落入我的心湖，激起层层涟漪。
　　
“喂！你害我等了好久啊！你知道吗？叶良辰！你个混蛋！”
　　
终于有一天，在这个不愿再醒来，的叫做伊甸园的大梦里，良辰终于遇见了属于他的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