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YangSiR说事-23.09.27.】 文字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9月26日上午上完最后一堂课,事实上我就已经开启“中秋-国庆”小长假模式 了。
按规定,今年的“中秋-国庆”假期,应该从9月29日开始,一直放到10月6日,是最近这些年来放假时间最多的“小长假”。但不知道是因为亚运会的缘故,还是有别的其他什么考虑,倒是给了我们增加了两天来之不易的“秋假”——久违了的“秋假”。我都已经记不得上一次放秋假是在什么时候了。
突然间,有些恍惚!
印象中记得很早很早之前,是有“春假”、“秋假”可以放的,只不过那时不叫这名,而叫“农忙假”,上、下半年各一次,一般安排在农活最忙碌的季节,故名。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中期,我刚走出校门走上工作岗位时,学校周边还是大片的农田,遍种络麻。下半年秋、冬之交,络麻收割,农活正忙时,学校就开始放“农忙假”,本地的老师大多回家干活,而像我这样远离老家、吃住都在学校的外地老师,因为“没有归属感”,正好利用这段难得的时间,骑上一辆自行车,在“最美的季节”里游览杭州“最美的风景”,也确实是一件很惬意的事。
但大多数时间,却是无聊地呆在学校里。这个时候的学校,除了跟我一样远离老家的年轻老师外,别无他人。
也有一些非农户口的学生,因为“没有农活可干”,便会时不时的跑到学校里来,带着各类的零食、小吃啥的,来学校看望同样“无事可干”的老师我。一大帮子的孩子,坐在比他们大不了几岁、差不多同样只是“孩子王”的我那狭小的宿舍里,吃着零食侃着大山,倒也其乐融融。这个时候,“师道尊严”啥的全都被丢了到脑后,大家就在一起疯玩。
我记得当初教师宿舍的围墙外,就是海明家的自留地,离这儿不远就是他家新盖的三间瓦房。海明是我们班里年纪最大的学生,好像只比我小了三、四岁。他的爸爸是杭州南星桥轮渡公司的技术员,他们家属于“吃国家粮”的,按理是不应该有自留地的。后来一次很偶然的机会才得知,那块并不太大的地,是海明的爸爸问其在村里当干部的二叔要来的,说是用来为自己家种蔬菜的。但最终,到底也是没能种上啥蔬菜,倒是种了不少的甘蔗。“农忙假”的那几天,海明几乎天天来学校,有时是一个人来的,更多的时候带着好几位跟他一样“处境”的同学过来。偶尔也会翻过围墙,去自家地里偷上几根甘蔗来。那甘蔗,特别的粗壮,青皮的,那皮特别厚,但里面的蔗肉倒是很松脆,咬上一口,满嘴的蜜汁……这样的情节,肯定要比鲁迅先生在《社戏》一文里描写的“偷蚕豆”的情节,有趣得多。
那帮子孩子里,有一个特别腼腆的男孩子,叫烈火。名字很刚猛,但性格很怯懦。烈火的爸爸是当初学校旁边一个很有名的山林队的副队长,而其所管辖的山林区域,有一片很大的橘子林,据说种着当时从省林科院弄来的最新的橘子品种。每到秋假时节,烈火的爸爸总会弄来很多的橘子,用编织袋装着,每个袋子怎么着也得有十几二十斤吧,然后给包括我在内的这些外地的住校老师每人一袋,而且从来都不收我们钱。按烈火爸爸的说法,“老师们远离老家来我们这里工作,都挺不容易的。”而且这橘子,“是自己山上种植的,也值不了多少钱,就是请老师们尝尝味道”……那个时候,家长与老师之间的关系,真的很纯粹。现在回忆起来,满满羡慕当时的自己啊!
也有一些成绩较好的孩子,由家长陪着专程来学校找这些外地老师补课。其实严格来说,也算不得补课,只是在学校、在老师的宿舍里做做习题啥的,遇到难题时请老师给提点提点。一来学到了知识,二来也可以陪老师聊解无聊状态。当然这个过程,全程都是免费的。客观来说,那个时候,不管哪位老师,都不会想到“收钱”这一出。有学生提出不明白的问题向老师请教,对老师来说那是一件很开心的事。
我自己也曾做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私教。印象最深的是一位叫崔嵬的男孩子,他爸爸是当时的镇文化站站长,而我是当时镇里的“之江书画协会”会员,接触多了以后,两人比较熟悉。这孩子从初一下半年开始,每个周六的下午都来我宿舍找我,“做题、玩乐两不误”。当然,像春假、秋假这样的空闲时段,就更不可能放弃了。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居然成了我的室友,跟我吃住在一起。最高光的时刻,是他在这里读初二时,参加了当年省里组织的一次“须得由初三孩子”参加的竞赛。结果那一年我们学校的几位初三参赛的孩子全军覆没,而以个人名义参赛的小崔同学,倒是拿了个二等奖,这让那些初三的“指导老师”们大跌眼镜,差一点无地自容。而要命的是,小崔的那个获奖证书上“指导老师”一栏,居然写的是我的名字。后来才知道,这是他爸爸的主意。凭着这个竞赛,我这么一个出校门没几年的毛头小伙一下子就在学校里“自带光环”了。而他凭着这个二等奖,一年以后被直接保送到当时全县唯一的重点高中“县一中”,三年后因成绩突出再一次被直接保送浙大。大学毕业前被学校公派到旁边的小日子家留学,后来就一直留居在东瀛。我曾在《幸福,只是一种感觉》的拙文里提到过一位“在每年教师节来临前,给我寄来一张‘老师,祝你节日快乐’的手写名信片”的孩子,就是他。
时光荏苒。眼睛一眨,眼前那成片的络麻地,已被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所代替,城市化、现代化的气息扑面而来,高速的发展给我们带来了无比的快捷、方便的同时,原先那些纯粹的家长里短式的“慢生活”“慢幸福”早已不知所踪……我一直到现在都没弄明白,这是“文明的进步”呢,还是“幸福感”的衰退?但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每到这个时节那个让人充满欢乐、充满希望、充满遐思的“农忙假”,就这么悄无声息的离我们远去,而不知归期!只不过,那点点滴滴的有趣场景,仿佛就在昨天,就在眼前……
还真是有些恍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