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绵羊

01

前几天跟刚到墨尔本的大学班导雅薇见了一面。在这个我们彼此都倍感陌生的城市，我突然又寻到了一丝亲切。

一提起她，我又想起我们的大学。她刚当班导的时候已经大三。那时她跟男班导一起领着我们班九十多号新生出没在诺大的校园中，顶着烈日为我们介绍各项校内设施。后来没过多久，我满18岁，在微博上发了一张图片。她看到以后通知了全班同学，请他们发短信祝福我生日快乐。

那年她剪着齐刘海，如今她已经是中分。我原以为她经历了这些年的旅行会让我认不出。但是当我看到她穿着碎花裙，站在街边兴奋地向我挥手的时候，我才发现，她还是当年那个糊里糊涂又爱笑的女孩。唯一改变的就是，她看上去比以前更开心了。

那天见完面，雅薇跟我说，我马上去悉尼了。走之前，我们再见一面吧。

说完，她开始感叹：“这些年，我在外旅行，住了很多家青旅，也认识了很多朋友。但是我却时时刻刻在面临着别离。你懂那种感觉吗？跟你住在同一个房间的朋友，虽然你们才认识几个小时，可是第二天她就走了，而且你知道或许以后你们都不会再见面。”

我懂。那种感觉就好像你在玩手游的时候，被系统随机分配了几个战友，你们在游戏里面并肩作战，大获全胜，但游戏结束之后，一个个战友离开房间，最终留下给你的，只有他们的游戏名。而在往后的日子里，你们再被分配到一起的几率也变成了几千万分之一。你可能再也遇不到这群人。

02

我突然想起刚捡起英语那会儿，我在另一个城市报了名考雅思。由于口语考试被排到了第二天下午，我正在想办法解决当晚的住房。正在这个时候，我刷朋友圈看到我的一位高中朋友正在那个城市工作。于是我联系了她，考试期间在她小小的出租房里待了两天一夜。

那天晚上，我们睡在她租房里面唯一值钱的气垫床上聊到午夜。我想起高中的时候，我们俩打一份饭要分成两份，跟对方一起吃。吃完饭后便开始漫无目的地逛操场，在草坪上躺着直到晚自习才进教室。有好几次，都被班主任逮着说我们在这么紧张的时期还在散步。她感叹说，从那之后，再也没遇到像你一样的朋友。

考完雅思之后，我们原本约好一起去逛商场。但因为种种原因，我不得不先回家一趟。于是我跟她约定下次再去找她。当时我想着，我们隔得很近，随时都可以见面。

然而这个“下次”，却没再等到。在我走之后没过多久，她便辞职去了另一座离我很远的城市。

自那以后，每次想起她，我心里总是充满了遗憾。因为我始终忘不了，那个没画上句点的约定。

03

我毕业后，去了一家机构教雅思，认识了两位新朋友，Kira和Monica。

当时，我教阅读，Kira教口语，Monica为我们排课。我们每天下课后都相约一起去吃饭，公司附近的餐厅几乎全部都被我们关顾过了。之后，我们还在微信开了一个群，叫“吃鸡蛋仔的美少女们”。

由于当时是暑假期间，学生们全都放假了，所以几乎每天的课都是排得满满的。Monica不止一次关心过我们，问要不要为我们排休，都被我们拒绝了。

然而，暑期过后，很巧合地，Kira和Monica相继离职了。原来Kira早就打算去英国留学了，而Monica也考上了研究生。当时，我们约好三人在走之前再聚一聚，到了约定的时间，却各有各的事要忙。

而那句“下次再约”，却连自己都不清楚，到底还有没有“下次”。

04

所以，当雅薇跟我说“后天见”之后，我们还是在这个风大又急的天气出门，一起去吃了甜点和辣食。之后，还陪雅薇去剪了刘海。恍惚间，好像又回到了刚遇见她的时候。

后来，直到街边的商铺都陆陆续续打烊，我们穿过好几个街道，在昏暗的路灯下，走到十字路口，分道扬镳。

有时我想，是不是我们生来就是一条孤独的鱼，游走在生活中的每一段路程，看着身边的人来了又走了，相聚之后却也只能挥手道别，再次启程，游向下一片海洋。我们总是在不停地离别，同时也在不断地遇见。

或许，我们从来都不愿意与人道别。却也明白，我们时常挂在嘴边的“下次”，最终都只能变成一个没有办法兑现的承诺。

如果我们无法避免地需要经历各种各样的别离，那么，为什么不让最后一次见面变得更加隆重一点呢？

“下次见。”

“不用下次了，就明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