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故事梗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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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听船楫的声响,我记得那个青年理发师说,我们应该离开这个小镇,我们不会在小镇待很久的。
他的话颇使我费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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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官和她的寄爹-----肉店老板关系似乎不太寻常。(上海话中有“寄爹”和“寄娘”的称谓,指的是“攀亲而无继嗣关系”的寄父和寄母(参见钱乃荣编著:《上海话大词典》,上海辞书出版社2008年版),实际上相当于“干爹”和“干妈”,也就是上海七宝、莘庄一带居民所称的“寄爹”和“寄妈”(参见褚半农:《上海西南方言词典》,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年版))
到了夜晚,老板会把夜壶拿到七官房里。等老板起床走了,七官就会把夜壶送回老板房里。她送去时,伙计寿生也在,七官脖子烫的很,趁没人注意,塞在床底,走了。
老板给七官又找了个佣人阿才。七官想,这是个灵巧坯子,有几分姿色。此时是抗战时候,日本人还没打到镇子上,七官问:镇里会送女人给他们吗?老板让她少管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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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上的人纷纷坐船逃难去了。镇警马老三抬出了他好久不用的长枪,把浸过煤油的布条缓缓拉出枪口。每逢湖上来人,他总是跑上阁楼,看那些强盗怎样横行霸道。等那些人走了,他爬上警船,吹响喇叭,人们从暗处出来。饼店里的饼师傅似乎不是个好人,他的叔公还给那些人说:队长,今朝顺风呀,得来了一件灰鼠皮袍子。马老三和船夫商量怎么办,总不能去硬撞人家的船,饼师傅说,别的女人都是有男人的,尼姑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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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个走掉的佣人叫宝娣。马老三来给老板送鱼,告诉七官镇外来了说书先生。。寿生站在老板旁边,说:他像是盯住我们了。七官让阿才洗洗自己,在看她洗澡的过程中,回忆起了老板和宝娣,两人之间似乎有什么,绝不是老板说的宝娣忽然走掉,如果毛老三知道这件事,会怎样呢。七官看到了脱光了的阿才,也看到了门扇后的老板,也闻到了他身上的鸦片烟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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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一个日本兵死在湖滩上了,马老三将他拖到芦苇深处。傍晚时分,马老三问船夫有没有人去过芦苇荡。船夫说那里水深,半个月没去过了。马老三到庵堂,劝那些尼姑快走,但她们只是照旧诵经,却没有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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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官在吃饭时一直注意阿才的脚规不规矩。除了七官,其他人都不想去看说书。马老三送七官去。七官想起去年地藏王菩萨生日时,她和寿生去街上插香,却因为众人去赶去看捉奸,两人被冲散了,还被人捏了大腿和臀。七官忽然不想去听说书了,说听到远远传来的唱词是珍珠塔,不想听了,马老三提醒七官,镇长要去乱子了,别留在镇上了。夹弄里有人在移货物。一觉醒来,老板不见了。七官决定自己和寿生去送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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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老三在桑洲挖了三条土坑。在湖滩的尸体不见了。马老三疑心黑脸船夫藏了尸体,但在他的船舱没有找到那个人的东西。倒是有一些女人的东西,船夫说看到个溺死的女人,是翻了船,他碰巧看到的。马老三又去了庵堂,你们又大灾难了,但里面已经不知道有没有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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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官吃了寿生给的晕船药,竟睡死了过去,从来没有那么沉。黄昏时,湖上来了人,还有枪声,七官和阿才躲进了仓房,阿才吓的尿了。枪声停了,尼姑们的哭声伴着轮船马达声远去了。这天,马老三的喇叭声没有响起。
晚上七官醒了,明明睡前闩住了们,现在却开了,寿生的脸出现在门外,寿生说阿才走了,她男人接走了,门是他来的时候就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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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老三一路撞见的都是不吉利的事,比如遇见撞船,放生时被鳖咬了手指。天色不好,要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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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官在天井里插线香。她去阿才的房间,在插线香的时候,发现地上有块暗色的渍迹,她害怕了。寿生说现在佣人太贵,七官说付得起,让她来。她有些不安,想找到寿生,想看到他。夹弄里,香火密密簇簇,她静静看着,她想叫那个男人过来,但黑暗中,有手捂住她的嘴,腰肢被揽过,那只手里有酒气,双腿肿胀而麻木,身体却有被腾空举起的感觉,她知道自己不行了,她抵挡不住这样的夜晚,胸口的汗水热乎乎地爬动,像是那只抚摸着的手。她在迷乱中,解开腰上的那串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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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老三拖来了两个人,放枪打死了他们,但第二具尸首却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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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官无意中给自己梳起了一个大髻,她现在是妇人的脸和发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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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官说有事要和马老三商量。七官已是个很成熟的妇人了,从表面上看,她可真不像,马老三跟在她背后,想她眼风中分明有昨晚的那股磁力。进了门,似乎背后门被关上了,马老三打算回过身,却突然直直的倒下,轰然倒地,口袋里的银元一个个滚落。
第二部分 我说
书里有很多悬疑和惊悚的部分,读来暧昧不清,需要自己去理清人物关系和事件逻辑。他们分别是怎样的关系,怎样的情感,究竟都做了什么。当然这不是一本推理故事书,但却是需要有这样的推理。
金宇澄隐去了故事的原因和结局,制造了悬念,故事读来似乎残缺。但书里处处可见线索。最大的线索就是书里人物的心理活动,从这些心理活动中透露出来的情感和人性的复杂。读者和作者一样,有一双眼睛,似乎时时跟着人物背后走,从看和被看中,代入故事情境。七官对老板和对寿生都有着很复杂的感情,她时时盯着佣人,但自己对寿生似乎也有难以言喻的隐秘情感,她活在厌恶之中,却沾染了那种讨厌的气息。
马老三让尼姑走是一件好事,但尼姑最终被抓走了,他死时口袋滚出许多银元,他究竟是好是坏,杀的又是谁,他有没有做出卖镇上人的事呢?金宇澄藏了很多故事的其他枝节,只让我们看到了明面上的,视角也是从每个人物出发,叙述语调也是人物个人的,这样的话读者就只能知道人物眼中的东西,其他的无从知晓,这样就摆了一盘棋,只见自己的,不见别人的,自己猜。
故事背景是抗战时期,但只在这一个小镇上去述说,出现的具体人物也很少。聚焦在这几个人身上,让他们神神秘秘的,行事都鬼鬼祟祟。文字表现就好像电影画面,一帧一帧,一个长长的尽头拉过去。尤其是马老三杀人时,电影似的气氛渲染,镜头的转移感,以此制造出的诡异,让人内心里也不仅产生疑惑和恐惧。
这篇原载于1991年《收获》上的四万字小说,虽然薄薄一本,可说的却很多,读第三遍时,也许就通透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