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七岁时开始上小学,学校在离我家一点五公里处,算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离开母亲的随身呵护。
母亲会在我上学前两个小时起床,弄好早餐,叫我起床,催促我快点,我在吃,她去帮我收拾要带的饭盒。我拿起书包冲出去,母亲就在站在门口看我飞奔的身影,直看到我与村里的同龄小孩碰头才转身进去,我像只快乐的小鸟蹦哒在泥泞的土路上,早就抛却了母亲的目光。
十三岁那年我开始要去镇上读初中了,也开始了校园寄宿生活,到周六日才能回去。
即使我对新环境无限好奇,依然无法掩盖心里的难受,我不能每天吃到母亲做的饭菜了。其实五天也挺容易过的,每次一回家就是去厨房看看有没有剩菜剩饭,后来母亲每次在星期五中餐后都会特意留点菜和饭,还叫我少吃点,不然晚上又吃不下去。
周日下午走的时候我都要把家里翻一遍,有吃的东西尽量多装点放书包里,只是家里生活拮据,哪能次次有吃的东西带走。母亲每次会在吃完中饭后煮几个鸡蛋,我自己去收拾东西,走的时候母亲一手掏出五块钱递给我,一边问我东西是否都拿了。我背着笨重的书包走出门,母亲会尾随我走到大路上,去镇上的车还要走一段路,母亲站在大路边看着我,在即将转弯的时候,我清晰地听到一句:“在学校好好听老师的话!注意身体!”我没有回头,我觉得五天很快就过去了。
十六岁我考上了县城的一中,连续一个月才能回一次家的校园寄宿生活起初于我更为丧气。高中的学习生活是充实而又快乐,一个月的时间似一刹那,放假的那天上午谁还能好好听课,一颗回家的心早已跃跃欲试,做好冲出校门的准备。
回到家我就搜搜哪个房间里有零食没,基本上每次都会被我搜到,在田地里干活的母亲那天会很早回来给我弄晚餐,虽说不是每次有大鱼大肉,至少把家里好吃的都拿出来了,或者我放假前一天母亲会去上街。
几天的假期里母亲一边要下地干活还要回来弄好三餐,我最多就是光煮个饭,等着母亲回来炒菜。在家的时间尤为过得快,等我要走的那天,母亲会整天待在家里,拿出这个拿出那个都要我带去,我有点不耐烦的说:“拿那么多东西哪有时间吃呀!我们作业很多的!”其实我想让她留着自己吃,父亲在外打工,母亲一个人守着家不容易,临走的那一刻,母亲把早准备好的二十元塞给我,我两手提着书和衣服出了门,母亲说看我提那么多要帮我提,还把送我到坐车的地方。直到我上车那刻,母亲叮嘱我要好好吃饭,注意身体,然后站在那里目送着车子驶远,母亲的身影也渐渐消失在我的眼眸里,鼻子有点酸涩。
十八岁我去了外地上大学,算是第一次出远门,青春年少的我对外面的世界很好奇,然而又有些舍不得家,反而母亲说我迟早要离家远行,要我放心去。
我买的是下午的火车票,那天上午我一直在收拾东西,似乎要把属于我的东西掏空,我妈看着我大包小包的,说:“你不回来了吗?带那么多衣服去干嘛,上去你买几套新衣服穿吧!”收拾完还是要拖一箱子,拎一袋子。母亲说要去上街买东西,顺便把我送到火车站,我看的出母亲万分不舍,一路上使劲叮嘱我。
面对小离别,千言万语说不出口。检票开始,我只说一句:“妈,在家保重身体!”然后迅速转身,我感觉到母亲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我的身影,直到我消失。
大学的新鲜空气早已让我沉迷其中,第一年回去两次,第二年回去三次,第三年回去一次,母亲每一次的送别都是那么不舍,我却忘了回头仔细看看她。
时光总是在前进,不知不觉我已步入社会工作了,一年匆忙回一次。回去的路上我会想见到母亲会是一种怎样的心情,难受多于喜悦,她关心我多于我关心她。
过了初七就要走了, 腊鱼腊肉我都不带,除了母亲硬要我带的几十个土鸡蛋,明明很轻的行李却那么沉重,我不让母亲送我,她还是把我送到大马路上,依旧叮嘱我在外保重身体,转身的那一刻我就已哽咽,我向前走着,没有回头,也不敢回头。
我在母亲的目送下一点一点长大,一次一次离开,相聚越来越少,时光越来越苍老,我想对母亲说:对不起,你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