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访这世界,酝酿一份美妙。
将希望烙在名字上,燃烧岁月发烫。
光景一路跌宕,笑迎起落倔强。
将成败托在掌心上,任凭风阻雨挡。”
一、
“1号!”
“1号!停下!”
他们在喊我。声音带着后青春期的撕裂感,更带着少年郎的自豪感。是的,他们有理由自豪,可我只感到撕裂。
我快速奔跑。三人之中,我体能最好,速度最快,智商最高!只要我跑得够快,他们就别想追上;只要我跑得够快,他们就别想看到,我已泪流满面。
我是1号。我败在“招飞”选拔最后一轮考核中。翱翔,你好;战鹰,再见。
他们是2号和3号。好基友,祝贺你们,蓝天在召唤。
二、
是1号来电。可扬声器里,却传来女声,听起来既妩媚、疲惫,又……淫荡……
我和3号面面相觑时,质问之声,刺进耳鼓:“你们和这个什么1号,是不是认识?!”
毫无疑问!1、2、3号,初中高中,六年“基友”;三个猛男,情投意合,志在空天。
毫无疑问!如无意外,现在1号手机显示的未接来电,57个属于我,43个是3号。
“赶紧过来领人!本姑娘挣钱不骗钱,出工不出台,卖艺不卖身!”对方怒喝。
“消费不带钱就算了,还满脑子想着打炮!以为自己是谁!军爷啊!你牛逼你怎么不上天啊!”报出1号所在位置后,对方破口大骂。
“我他妈就上天给你看看了!”好男不跟女斗,但好男总得除妖!
我是2号。今天是个好日子,我和3号通过了空军招飞选拔。
炫酷帅的战斗机,将成为我们的武器;屌炸天的空中格斗,我们来了。
说好一起庆祝。1号,你跑到哪里去了?
我错了,没有庆祝。1号,请返航。
三、
我喜欢与飞行有关的一切。我喜欢按图索骥,一路追踪,到达地图上最隐蔽的地点;我渴望穿透迷阵,冲破障碍,击中目标,得胜归来。
可是1号,找你,真让人信心“受辱”:我和2号,飞驰——迷航——减速——锁定——加速;绕完半圈城市环路,你在起点的对角线处。
你最聪明!你用“勾股定理”逃避;
你最聪明!你走了捷径,我们跑出最远的距离;
你最聪明!你醉在隐蔽又简陋的夜店,趴在酒吧女怀里,高弹阔论伯努利方程、侧翻横滚,螺旋改出,眼镜蛇机动……
我是3号。我没有1号聪明,也没有2号稳重;我是不一样的烟火,誓要面对不一样的战火!
我是3号。我一言不合就动手。1号,这一拳,你服不服?!这一拳,就是问问你,你的理想是不是“飞”,选不上飞你就不飞了?!这一拳,算我求求你,为我和2号,造出坚利的“翅膀”,好不好?!
“‘翅膀’?我给你们造‘心脏’!”1号从2号怀中扑出来,对我狂叫,带着酒精度数的吐沫,喷了我一脸。
我靠!学霸万岁!基友万万岁!信你了!
四、
我是1号。我的大学,坐落在西北名称城,汉唐古都。“飞行器动力工程”,专业名称有点复杂,简单说就是“造发动机”。
迎新晚会上,我飙泪飙高音,动情演绎《我爱祖国的蓝天》。
“战鹰,我要为你们造心脏!坚强的!持久的!完美的!”唱罢一吼,全场寂静。继而,掌声口哨骤起,甜美女声夹杂其中,还有眼波流转,笑魇如花。
2号3号,就这样,我成了新晋“校草”。
我会在参观飞机和航天器时,幻想自己身着抗荷服,跃进机舱;会在国防生出操时,看得失神,把麻辣烫掉在鞋上;会在实验间隙,就着眼泪,大嚼你俩寄来的空勤巧克力。
但我是1号!我不会倒!我的理想、骄傲和信心,你们懂的;我的智商,我的实力,以及……颜值……咳咳……
我是1号!我对每一个数据负责;对操作、搭建或改造任务负责;对国字头项目、天字号机密负责。
我是1号!我的岗位和职责,平凡又艰巨。我在空天科技最前沿!我与大国重器同在!
五、
我是3号。我和2号,在哈尔滨——航校飞行训练基地。
1号,来信收到。回信依旧由我执笔。2号,呵呵,又在忙。
忙着卫冕“三千一百单双杠,旋梯固滚小五项”。他那“钢铁侠”的身板,还不知足。让我这种固滚之前,吃了半斤肘子;固滚下来,吐出三两肉馅的人,情何以堪啊。
忙着替我打饭,实则去偷看食堂主食窗口的“馒头西施”。论女性人口密度,空军航大逼近全国极值,比和尚庙还不如!难为2号了。
王八犊子,这会儿装瘪犊子。下次再敢扯犊子,立马给哥滚犊子!——我这东北话地道不?四年不白来。哈!
1号,这里的战友,叫我“二四六”——二乎的不着四六儿。其实,这是自我保护。
因为我会怕,怕苦,怕死,怕寂寞,怕检飞,怕特技,怕单飞……有一种压力,叫作“全程淘汰”。它可以榨出深藏不露的恐惧;它让精神之弦砰然崩断;遇上它,和战鹰say goodbye,就在眼一闭一睁之间。
1号,所谓“一笑而过”,是不是只要笑出来,甭管啥困难,咱都能扛过去?
1号,就此搁笔。2号回来了。今天的特技单飞不顺利,他申请加练。此刻已经瘫倒,我去帮他按摩。
1号,2号在喊:我们的小“心脏”!加油!
六、
我是2号。我在哪里?
我能听见他们的声音,可是我睁不开眼睛;
好痛。麻药过后,腰上的刀口好痛;
谁的手指,1号还是3号?按住我的眼角,不让眼泪掉下来。
下团改装新型歼击机,刚满一年,我成了tfboys——停(ting)飞(fei)boy。手术疤痕,是一纸休书。我与战鹰,终不能一生牵手,纵情海天。
现在,请叫我“军械工程师”。
每次升空,无论双机编队,中队出前,还是大队压上,总有小一千名地勤满场跑。我是其中一员。
以前我是“出拳”的,现在我给战鹰装“拳头”——挂载最先进的导弹。
先进是先进,不过导弹可是个“暴脾气”。每次拆装,要除静电,至少两次。这个岗位,只有“规定动作”,多一步是惹事,少一步就闯祸。
每次带弹飞行,就属我这里惊心动魄。是吧,3号。不过说来也怪,这种头皮发麻的感觉,挺棒。
1号,外面的世界,自有精彩,可是我要留下。战斗从未停止,我会留在战鹰身边,呵护它。和它一起,等着你的“心脏”;
3号,继续高飞。曾经说好,一起仗剑走天涯,现在因伤放弃原计划。总之,等你返航。
七、
“3号,1号呼叫。可以返航,可以返航。”
“3号,我是2号。跑道已清空,可以降落。”
我是1号。我在小汤山空军英烈墙前,3号;
我是2号。我和1号,看着石匠,把你的名字,刻在英烈墙上,3号。
“你的名字每笔都释放铿锵,
与年轮共挥毫,撰写生的篇章,
你的名字,每一划都轻盈倜傥,
与飞鸟同蓝天、云端,
留一抹坦荡。”
(引号内容节选自常石磊的歌曲《名字》,特此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