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过冷月,
沐过暖阳。
叶子知道,
坚实的大地
是梦回的温床。
而我们,
也终将重返故里。
----2017.2.1
丁酉年大年初二的凌晨一点,先生的小姨走了。那时我还没有睡,得知这个消息,泪水静静顺着脸颊滴在手上,凉。
终年59,走得太匆匆。
小姨患病有几年了,是见惯但依然谈之色变的癌症。4年前的第一次手术,术后初期良好,家人都稍稍松了口气。每个人都惯性地在各自的生活里忙碌着,平素里亲人和朋友都难得一聚。每年都感觉时间过得似乎越来越快,这一晃就好几年过去。复查,住院,放疗化疗,癌症患者的治疗方案如出一辙。再后来,听闻小姨已经水米难进,又住进了医院。我隐隐地感觉不好,大年二十九与先生一起去医院探望。
到了病房,病榻上形销骨立的女子如此陌生,那个风姿绰约的行业精英去哪里了??一路来时的自我告诫,眼眶热得灼人,终是忍住了眼泪。
虽说是先生的亲人,但小姨对我的亲切更像是自己的亲人。想起有一年炎夏的某天,小姨倒班休息,提着5、6斤的芒果倒了几趟公交车,穿过偌大的北京城来看我。因为公司人少,担心我太寂寞。她挽着优雅的发髻,一丝不乱的云鬓闪着细密的汗水。想起我生产的那天,她跟妈妈一起守在产房外等候女儿的第一声啼哭。我们相处的场景不多,但一一历历在目... ...
千篇一律的床位格局,点滴挂瓶,医疗器械,以及压抑的病房气息,一下将我拉回现实,又把我推到十三年前夏末,另一个病床前。那年,父亲离开了我们。如此相似的场景,如此相似的过程。
十三年前,尚年轻的我,遭遇生命中挚爱的亲人以这样的过程离开,伤心得不能自已。但年轻的哀痛中没有此刻更深沉的思考和悲伤。是否我们的生命都要以这样的方式结束?
父亲年轻时是出了名的严父,我和姐姐从怕到抵触,父女关系不算亲近融洽。他学术过硬,但性格太直率刚强,在单位里无人理解和支持。而母亲性格温柔平和,总劝说他圆滑一些,两人的交谈往往不欢而散。加上我和姐姐对他敬而远之,久而久之,父亲对生活的一腔热情都献给了深夜夜读,凌晨写作,以及晚年后的酒精“朋友”。
我不具备医学知识,不清楚癌症是怎样的发病机制,以及如何才是适合的医疗方式。我只浅显地知道,各种来自工作或生活的压力、黑白颠倒的作息、不恰当的饮食、被污染的环境、以及来自于个人内在性格导致的心理压抑失衡,都有可能成为致病的原因。还有一点很重要的,却最不易被重视的,就是,缺少足够的关爱。
父亲离世的前几年,我和姐姐还正在发展建设各自的小世界,对父母的关心关爱远远不及他们对我们的付出,总觉得父母还年轻,待自己羽翼更加丰满后再好好报答。殊不知,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悲痛,只有在切肤之痛后才真正体会。
现在的我,已经走到不惑的第二个年头,才刚刚开始真正明白,爱别人就是爱自己。而好好地爱自己,才能真正地关爱到他人。
于是,开始在手账中,将早睡早起、运动、读书、写作、摄影等等,建设自我提升自我的项目列在每日清单上,同时也有关心关爱家人和朋友的提醒。希望能爱好自己的同时,才有更多的能力去爱好他人。
有一段时间,忙于对付自己内心的焦虑,与妈妈的交流很少很淡,那时候妈妈的心脏频繁出现小状况。看医生,吃药,都不见什么效果。后来惊觉,爱,被我冻住了。于是时刻提醒自己,勿忘关爱。最简单的场景,即使心情不好,下班到家也要对在厨房忙碌的妈妈真诚说上一句,“妈,辛苦了”,妈妈会悄悄掩饰起些微的不好意思,但我看到了妈妈嘴角难隐的笑意,餐桌上的灯,暖暖的。
这一两年妈妈的身体反而比前几年更硬朗了。爱,是最珍贵也最安全的良药。
以前不会养植物,不是浇水过多就是忘记浇水,养一盆死一盆。现在,我知道我的绿植们什么时候渴了,什么时候该施肥了;天气好时陪它们一起晒晒太阳,微笑着跟它们说说话,感谢它们带给我的美好心情。阳台愈见郁郁葱葱。
秋去冬来,叶子们离开了枝头,虽然从年轻的绿色变成了成熟的黄色,但叶片依然饱满。它们带着满满的爱,回到大地的怀抱,去迎接下一个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