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诀》导读:大青山莽莽风骨,狼烟腾历历青春。这是一部反映内蒙古人民铁血抗战的长篇巨著,这是一部诠释和平、反对战争永恒人性的声音乐章。激烈的人性碰撞,缠绵的异域恋情,吟青诀、唱河山,奏响了大青山英雄儿女的抗日赞歌。
长篇抗日小说《青诀》连载
作者:田彬
第十章
牛老栓和油屁股打闹完毕,正好赶着孙儿路娃下了学堂。路娃看见爷爷脸色灰白,面孔绷得没一点笑颜,又见浑身灰土麻尘,古铜色的毡帽上还挂着几根 草秸,就问:“爷爷,你和人打架了?你不是常说‘让人一步自己宽’嘛。”
牛老栓弯下腰,抱起路娃,亲完左脸蛋又亲右脸蛋。他高兴孙娃子也懂事了,想起自己刚才是有些冲动,便道:“路娃,你比爷爷懂事啊!可是,油屁股拉你 二叔学坏哩!”
“爷爷,油屁股是汉奸,张老先生说,汉奸没有好下场。”路娃骂道。
牛老栓见孙娃子懂了这么多事,心里好不快活,就要背着孙娃子回家,路娃又学着大人的话说:“以后不用爷爷背了,看你喉咙像拉风箱哩!” 牛老栓无限感慨,在这个三百来号人的村子里,牛老栓最崇信的两个人,一个是朱阴阳,一个就是张老先生了。他感谢张老先生几天功夫就教了路娃这么 多知识。他不由得向庙院里看去,张老先生正弯着瘦长高大的身躯打扫庙院。
牛老栓回了自己的院,院里的羊圈已经空了,老五也没有摇着尾巴出来迎 接,他就知道小兰又赶着羊群出坡了。他急不可待地在外喊道:“迎春,迎春,羊 找到了没有?”
迎春正生火做饭,从门探出头,说:“去哪找,到狼肚里掏啊?” 迎春骗爹,是想让爹更高兴。她知道爹心里搁不下事,一听找不到羊,心里准伤心,等他伤心一会儿再告诉他真相,他一定会更加高兴。果然爹一听没找到 羊,一下子急得大咳起来,一咳挨着一咳,一咳比一咳激烈,迎春本来好意却让爹 受了这罪,赶快蹲下给爹捣背,说:“爹,别咳了,羊一只没丢,全找回来了。还有, 我大哥也有了消息,他修路挺好,什么事也没有。”
一阵清脆悦耳的铃铛声从大门外传进了院。路娃突然惊喜地跳起来,撒开 腿向门外跑去,边跑边喊:“奶奶回来了!奶奶回来了!”
迎春也向门外奔去。她终于听见了这熟悉的铃铛声。牛家村只有自家的那 头黑叫驴戴着铃铛。这些日子,她梦里都梦见妈妈骑着它回来了。果然,黑驴驮 着一个精瘦的老婆娘进了院。她穿着一件肥大的有大襟的紫色夹袄,左肩头上 打着一块墨黑的三角补丁。有点花白的头发,不知有多长时间没有梳理,乱蓬蓬 地垂散在她那微驼的背上。不过脑后的“一点红”簪子和两耳垂上吊着的两片铜 钱大小不断晃动的耳环证明她有很强的活力。黑驴进院后,她一撩腿自个儿跳 下来,咬牙切齿地亲着孙娃子的脸蛋,像要一口把他吃掉,然后她径直向屋里走 去。尽管迎春妈长妈短喊她,她像没有听见,牛老栓停止了咳嗽,病歪歪站在门 首,她也没有理睬。她三步并两步奔回屋,就不能自己地哭起来。
“进门就哭,这是咋了?”迎春把妈拉到炕边坐下,才发现她这一阵子瘦得就像一只饿坏了的母鸡。手背上和脖子里筋络暴突出来,薄而软的皮肤沉重地垂 掉下来。迎春心疼道,“妈妈甭哭了,你咋瘦成这样?”
牛老伴哽咽着骂道:“日本人都是些王八蛋呀!” 原来,二姨的女儿晶晶逃跑后,日本人就把二姨抓了去。二姨虽然是半老徐娘,但仍然身材细软,风韵犹存。一个太君脱光了她的衣裳,把她放在浴缸里,洗了又洗,洗得更加洁白好看。一连几天玩弄她。玩腻了,就把她交给了工兵小队。工兵小队尽是壮实的小短汉,虽然面对着一个近似母亲年龄的女人,但他们 久耐干渴,不放过这块老肉,个个如狼似虎,在二姨的肚皮上大显神通。几天以 后,二姨疯了,她不用别人去强迫,常常主动把自己剥得精光,像一只白条鸡一样 四处乱跑,到处游逛……这一次牛老伴去看望她,见她无法料理自己,就把她接 到牛家村来了。
一会儿,小龙赶着一辆扣着熟铁瓦的花轱辘马车“稀里哗啦”进了院。他把 二姨从车上搀下来。迎春、巧巧和牛老栓围上来看她。一看她就像个小城镇的 女人似的,那稀薄顺溜的头发在脑后梳了个髻,显得很精干。年轻时想必是端丽 的圆脸,现在虽然瘦了,但仍有秀丽圆润之感。二姨笑容可掬,俨然一副温文尔 雅的大家闺秀模样。可是马上她就露丑了,一下车就解开了裤子,不在乎旁边有 那么多人,就把雪白的屁股蛋撅在了天上,“嘭——嘭——”连着放了几个大屁, 就“刷拉拉”地尿起来。迎春怕人笑话,一边挡着众人的视线一边喊道:“她有病, 都把脸掉过去,不许看!”其实大家哪有心思看她,个个很心酸,你一言我一语臭 骂起日本人来,他们把多少好人折磨成这个模样啊!
小龙卸了车,把一匹光泽溜溜的枣红马从车辕里拉出来。马打着响鼻,在院 里四顾,似乎对这里感到生疏,就焦躁地用蹄子刨起地来,平展展的院子被几蹄 子刨得像一块烂褥子一样。随后把两条后腿慢慢蜷缩,卧倒在地上打起滚儿 来。它像表演节目一样,左打三滚,右打三滚,枣红的毛皮上滚满了泥土。然后 浑身肌肉紧缩,像蜜蜂振翅一般剧烈地抖动了一阵,浑身的泥土便扑簌簌地抖落 下来。小龙个子不高,敦实,和日本人一样,也属于那种短汉。但一看他的脸就 觉得憨厚善良,爱眨巴的两只大眼里稍微藏着点诡秘。他平时办事有章有法,按 部就班,而且沉静稳重,不慌不忙。他又要去拉自家的黑驴打滚时,路娃双手叉 腰,两腿八叉挡在他面前,学着大人的口吻说:“这事你甭管了,我已经办完了!” 小龙蹲下来,摸着侄子的头顶,亲了亲流着两桶鼻涕的小鼻头,说:“路娃长大了!”
路娃理直气壮地问:“四叔,你走时咋答应我的?给我买的核桃小风车呢?” 说着,伸出了小巴掌。
小龙难为情地笑了。路娃很生气,故意把自己的脸在四叔的脸上一擦,他的 大鼻涕就擦了四叔一脸,生气道:“四叔,张老先生说过,‘人无信不立’,说话不算 数,不好做人了!”
小龙哈哈大笑道:“你个小东西,四叔才走几天你就学会训人了?”
“笑什么?你这样没信用,甭怪我不讲情义。”路娃认真地威胁着他的四叔。 原来,小龙有一个秘密始终被路娃包藏着。前些日子,小龙听说距牛家村三 十里外的井儿沟驻着一支八路军部队,每个人都穿钢蓝色的军装,腰间扎着皮 带,腿上打着绑腿,人人挎着二八盒子,又漂亮又威风。他梦寐以求,想进队伍里 干干。可一提起当兵的事,牛老栓就毛了,他说自古以来兵匪一家,牛家人有祖训,世世代代不许当兵。牛老伴更反对,手里提个笤帚疙瘩,一跳丈二高威胁: “小龙,你要当兵,我拿铁链子把你拴死!”小龙不敢违背父母之命,但心里老想见 见这部队到底是什么样子。他就想了个鬼点子,让路娃去磨爷爷和奶奶,说他非 常想念姥姥,让爷爷和奶奶批准小龙送他到姥姥家。路娃是全家的宝贝疙瘩,在 爷爷奶奶面前有至高无上的号召力,牛老栓就批准小龙带着路娃去看望路娃的 姥姥。小龙兴奋极了,拉出了黑毛驴就要备垫,这时路娃拿了一把,和小龙要起 了代价,他歪着小脑袋说:“四叔,我不想去姥姥家了。”
“为什么?”小龙急了,央求侄子,“路娃,你只跟叔叔走这一回,你要叔叔做什 么,叔叔就给你做什么!”
“真的?”路娃不相信。 “保证!四叔和你拉钩!”说着他伸出了自己粗壮的中指和路娃白嫩的中指勾起来,摇晃着说:“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路娃当时就提出要四叔给他进山里捉一只麻猴子。 小龙说:“路娃,麻猴子太难捉,这种东西藏在深山老林,它敢骑在老虎背上拔虎头上的毛,一爪子能把人两只眼珠子抓出来,就算四叔给你捉来,你往哪儿 圈呀?万一不小心,把你小鸡鸡抓下来一口吃了咋办?”
路娃果然被麻猴子吓住了,就说:“四叔,那你进镇子里给我买一个核桃小风车。
小龙满口答应,叔侄俩就骑着毛驴进了山。路娃哪知道,四叔根本就没去姥姥那个村,一奔子就趟到了井儿沟,可是哪里也没找见一个兵。小龙大失所望, 悻悻地回了村。路娃是个知趣的小精灵,见四叔不高兴,也不敢提看姥姥的事。 回了家,牛老栓问起老亲家的事,路娃照四叔教给的话说:“我姥姥上了城,没见 着。”当小兰拧着路娃的耳根问询姥姥的情况时,路娃才扒在妈妈的耳朵上悄悄 说:“妈妈,我四叔是找八路军,谁也不能告诉,要不,爷爷会脱下大鞋盖四叔。”这 件事就从这儿压住了。可路娃没有忘记四叔的承诺。这次四叔又没兑现诺言,他真的生气了,眼睛里掉出了两颗泪蛋蛋。
小龙知道自己失信,又急中生智想出了一招。他拉着路娃蹲在窗台下,悄悄 说:“路娃,不哭!这次四叔到后草地看见日本人的汽车了,就像咱们住的房子那 么大,前头两只眼睛像咱家二号盆又明又亮。走起路来就像牛吼,边吼边跑,你 说多快?你知道老家巴(麻雀)飞多快吧,它比老家巴都快,就像射箭,‘嗖——’ 一下就没影儿了。你爹给日本人修公路就是往咱们牛家村修,公路一通,汽车就 来咱们村了。到时候四叔把开车那个日本小胡子捆起来,圈在咱们山药窖里,四 叔把他的车开上,你坐在四叔旁边,四叔一转那个圆盘,咱们就‘嗖——’地飞得 没有影踪了。
路娃到底是小娃子,听了四叔活灵活现的讲述,顿时呆了,问道:“什么时能 修通公路呀?”
小龙的确不是编的。他还听说日本人在牛家村附近发现了一座金山,他们 修公路就是要把这座金山拉走。听说日本人为了快些通路,又在各村摊丁和抓丁,传下令来,半年内必须通车。小龙把这些消息都告诉了路娃,路娃就破涕为 笑了。
牛老栓这阵儿来了些精神,使他久日担心的老伴和四儿子总算顺利平安回 来了,丢失的羊也找回来了,还知道了大龙的消息。几条心都“忽嗵”掉进了肚里。
小龙正和路娃商量如何把开汽车的日本小胡子用烧酒灌醉,然后把他的汽 车抢过来。俩人争先恐后发言。
路娃说:“四叔,日本小胡子不喝咱们的酒咋办?” 小龙说:“喝,鬼子爱喝酒,到时弄个漂亮些的媳妇一勾引,日本人保证喝。哎,路娃,你说你二婶干不干这事?” 路娃慎重地思索了一下,摇晃着月亮头说:“不行,我二婶这人太凶,还是让桃桃去勾引。只要那小胡子一进家,我就拿擀面杖打昏他。” 小龙不同意一进门就打昏,说:“千万不能打昏,四叔不会开车,先哄他高兴,让他教四叔几把再把他打昏……” 牛老栓不顾小龙和路娃的热烈情绪,对小龙说:“小龙,再歇一袋烟,快去担水浇浇菜园。”
迎春有些愤愤不平,道:“爹,我四哥赶了这么远的车,回家还水米没打牙呢, 咋能不让他歇一歇?再说,我大嫂因为丢羊,昨夜熬煎得没合一眼,一早就进山寻羊,晌午回家连饭都没吃一口就又出坡放羊,让四哥歇一歇,咋也得先给我大嫂送饭。爹什么时候也是鞭打快牛,你看我二哥每天什么都不干,就知道和油屁 股赌钱,你咋不去指拨他?”
老栓无言以对,长叹一声自语道:“说他两口子干什么,都损大德了!我看都不想看他们”。
老栓和迎春对话,没经意巧巧就在门口。她破门而入,矛头直指牛老栓道: “爹,你刚才说什么来着?你养下的什么狗儿子你不知道?你骂他凭什么带上我?”
牛老栓又是无言以对,但他们牛家祖祖辈辈的治家纲领是不可侵犯的。刚 进家门三个多月的儿媳妇竟手指着公爹的脑门子指责,他顿然感到门风在败坏, 族规在动摇,简直是大逆不道,不可饶恕。他怒不可遏地挺起胸脯,大喊道:“出 去,你个丧门星,给我滚出去!”他吼叫完就气得又咳嗽起来。众人把他扶在炕上 窝在墙角,不断说着打劝的话。
巧巧哪肯罢休,叉腰站在地下责问公爹为什么骂她。她那嘴皮子像割脚刀 子那么快,“三乡五里,打听打听,我李巧巧是不是受人欺负的人?我哪点配不上 你那卖屁股儿子?你们凭什么骂人?呜呜呜……”,她哭起来了。
小龙推拉着巧巧回她那屋,路娃也用头顶着巧巧快点出去。迎春用雪白的牙齿咬着鲜红的嘴唇表现出了极大的忍耐。牛老伴在老头身旁,前头搓胸,后头捶背,突然跳起来骂道:“巧巧,你以为你是个好东西?自从进了牛家门你干过什 么活计?整天就记着描眉打粉,要不就打天骂地,你哪一点能和小兰比?你说你不受气,我们牛家人更不受气。把你的那个干头男人叫过来,马上就写婚书,休 了你!”
牛老伴这么一说,巧巧立马软下来,不再叫骂,但还是哭个不休。牛老伴立起脖子向外喊:“金龙——金龙——过来写休书!”
金龙早听到爹妈这屋吵闹,根本不敢过来。他既害怕父母,又管不了媳妇。听到妈让他写休书,他就更不愿意出面,趁着隔壁吵闹混乱拉开门溜出了院。
牛老伴见金龙不过来,便对小龙说:“快去把张老先生请来,拿上麻纸和毛笔,去!”
小龙站在地上迟迟没有反应,迎春却插了嘴:“妈,你这是干什么呀?哪家人家还不吵闹一下,我二嫂的毛病会改的,再说好多事都怪我二哥!”
牛老伴立即发怒,冲着女儿立起了眼睛:“听我的!我牛家休了她,不出三月又娶一个黄花大闺女,我让她这个二茬韭菜再去蹦跶,看哪个会娶她!” 全家人知道,牛家真正的主事人不是牛老栓,而是他的老伴。她下了的决定全家人都得执行。在她严厉的目光下,小龙慢吞吞跨出了门槛。随着小龙出门, 巧巧放开了嗓子大嚎起来,因为她心里明白,婆婆是说一不二的人,一个女人一 旦被休,就很难找到像样的婆家了。
也许巧巧的哭声打动了疯二姨,她突然指着她姐姐大骂起来:“你们全家人欺负我晶晶,日本人追赶她,你们又要休了她,以后她咋见人?你们要休她,我就 和你们拼命!”说着就扑上去,拽住了姐姐一缕青丝使劲儿往下薅,痛得姐姐用干 哑的嗓子喊道:“迎春,快拉住她,她又疯了!”
迎春和牛老栓一起上去撕拨,疯二姨不松手,一口下去咬住了迎春的胳膊,迎春痛叫一声松了手,一看,上下两排黑青牙印深深嵌在了肉里。巧巧见打起架 来,也不再哭,扑上去抱住了疯二姨,牛老伴才腾出一只巴掌,照准妹妹的脸打 去。“啪”地一声,像摔破了一只盆子,疯二姨的两只鼻孔立即淌出鲜血,她愣了愣 神,清醒过来了,问:“姐姐,晶晶呢?”
“哪有晶晶!”牛老伴撩起大衣襟,揩着妹妹嘴上的血,后悔自己用力过重了。可每次犯病非猛打一下不可。她把妹妹强行按在枕头上睡觉,又把脸扭过 来,毫不感谢巧巧刚才的义举,冷冰冰地说:“巧巧,你快给我走,我们家容不下 你!”
巧巧扭头向门外冲出去。恰时和匆匆进门的另一人撞在一起。一副宽壮的胸脯挺立在门槛前。这个人揉着被巧巧撞得直冒金星的眼睛,用厚厚的嘴唇发 着含糊不清的音,急匆匆地说:“出事了,出事了,你家玉龙和我家玉茭抱住亲嘴 哩!他们亲了可长可长时间,还互相啃咬……”
在大家的意识里,玉龙在达尔罕给杜老爷打工,都误听为金龙和玉茭亲嘴。迎春怒不可遏地说:“愣福来,你胡嚼,我二哥刚才还在屋里,咋能一下跑到玉茭 那里?”众人连推带骂哄着愣福来出去。巧巧乘机得理,哭骂道:“你们里里外外 欺负我们两口子,什么污水也往头上泼,我们可咋活呀……呜——呜——呜——”
愣福来被这阵势吓呆了,只顾揉着直冒金星的眼睛,恰逢金龙从大门外进来,闻知愣福来毁坏自己的名声,好一顿拳脚相加。愣福来被打得鼻青脸肿,坐 在地上两脚乱蹬哭起来。你听他咋诉述:“妈妈呀——咋办呀,我屁股被打成两 瓣啦——”
这时疯二姨不甘心寂寞,从枕上爬起,看到这么热闹的场面兴奋不已,先是“咯咯”地笑,后来就站在炕上手舞足蹈叫起来:“打得好,打得好,打那日本灰毛 驴……”
一个疯子一个愣子把牛家大院闹得乌烟瘴气。时值村民田间午归,聚了好多人在院里。听愣福来反复哭诉,是牛家冤枉了他,他本来就说的是玉龙亲玉 茭,这时人们才知道玉龙从杜老爷那儿回了村,牛老栓才知道玉龙是给他干妈耕 地去了。
牛家出了这等丑事,全家感到奇耻大辱。今天牛家人的舌头伸到了别人的 嘴里以后如何说人道人?这真是牛家一场败戏,如果再把休巧巧的事宣扬出 去,牛家在全村的威望会更加降低,所以,休巧巧的事就没再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