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女人,我常在想,她是不是有着裘千尺一样的境遇。
办公室楼下经常见到一个中年女子在小区了遛弯儿。
穿一件湛蓝色的冲锋衣,休闲工装裤,旅游鞋。
头上再戴一顶大红色的渔夫帽,不戴眼镜。
走路有些老态,似跑非跑,像是跌着往前走步。
第一次对她有印象是在楼门口碰上。我进门,她出门。
我拉着门把手,以免自动回弹,等里边的人出来。
她出来,我们四目相接。我眨眨眼以示回应。她冲我笑了。
呀,这个人笑起来,有点恐怖,心里咯噔一下,让我想起裘千尺。
肤色惨白,眼球凸出,笑的时候,目光呆滞,张开嘴,露出残缺不全的牙齿。
稀疏而花灰的头发,像是化疗脱发形成的,长度则刚好可以扎个小马尾。
我报以浅笑,迅疾进了门。
她的相貌太可怕了。
平时在楼门口,先出后进,来来回回,不大注意别人长相的。
这次不同。让我不得不记住她。
此后,也便能经常看到她的身影。
有时她一个人走路,有时与一个个子不高中年男人挽着走。
一个人的时候,通常是湛蓝冲锋衣外套加红色渔夫帽;
两个人的时候,常常是不戴帽子,露着花灰而稀疏的头发。
有一次见她跟中年男子对立在小径的岔道口,秘密私语,似乎在讨论起步的方向。
随后的几次,都没有再近距离打过照面。
即便再照面,估计她也未必记得我。
但我常常猜想,她大概是得了什么重症,需要经常到楼下走路锻炼。
我也始终记得那笑容,仿佛是久违了的,是失去后的复得,惊喜、温暖、讶异和不知所措。
我忽然想到,那一次的碰面,是不是我不经意的持门候立的礼让,让她觉得了一些生命的暖意和尊敬。
如果是那样的话,我的职业般的尬笑,倒是找到了一些坚持的必要。
人生总有一些突如其来的意外,而我能够在第一时间做出善意的微笑面对,总不算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