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听到一个故事,故事里讲了一个叫小武的男孩在上高中时与一个女孩偷偿禁果。结果女孩家里人知道后就编了女孩怀孕到小诊所流产,意外身亡的谎言到学校去闹,逼迫男孩不得已退学。
男孩后来去广东打工进了修理厂,他从学徒到自己能为老板独挡一面,是老板眼中勤奋上进的人。当时男孩的工资两千,他每月寄给父母几百作为伙食费,自己留几百。剩余的全部匿名寄给女孩的家里,作为心底的救赎。
两年,男孩一直以这样的方式弥补自己年少无知犯下的错,十八九岁,他的心便如月久年深的松柏。苍老、孤独、无助,内疚。他怕,以为自己逃得足够远。但父母失望的眼神,校领导,班主任冷峻的目光,同学间由惊诧到冷嘲热讽,女孩一家在学校大喊大叫和理想的大学都如寒气夜夜侵袭他。
……
男孩在无数个孤独的夜辗转反侧。他找了昔日要好的哥们,聊天,尝试面对两年多背负着的沉重、压力找到女孩家里。这才知道女孩根本没怀孕,也没有死。只不过是女孩的哥哥编了个谎言让男孩难堪而已。
男孩知道真相后,泣不成声。为女孩尚存人间喜悦,为不能实现的大学,为两年的负重前行。
故事令人吁嘘也很感怀,毕竟是两年,而不是一生。男孩还有很多时光去改写未来,这才是值得欣慰的。
四年前的冬天,我每天要步行到培训班上班,那时常经过一家名为“皇家”的咖啡馆。咖啡馆两旁的梧桐高大,挺拔。将咖啡馆掩映在嘘嚷的喧闹中,一条黑色的铁链将大门紧锁。几只不复富态的加菲猫在咖啡馆落地窗筑建的猫舍里扑腾。
我驻足,与猫耳语,夹带一个冬天的思虑,想从漆黑的咖啡馆里寻找一些什么。可没有灯光,只能看到咖啡馆几把藤椅零散地摆放着。
那是上海冬天给我最萧条的景象了,我以为那几只加菲猫会在吃完最后一口粮,饮完最后一滴水死去。然,没有。我发现猫粮在一点一点地增加,只是我从未遇到过给猫加粮的人。直到那个天空漂满雪花的午后,我仍旧蹲在玻璃墙之隔与猫咪耳语。忽然,“啪”的一声,咖啡馆的灯光全都亮了起来。
一位年将四十的男子矗立在咖啡馆里,借着亮光,我看到男子满眼血丝。他疲惫,无神。我还看到咖啡馆的凌乱,不堪。前台东倒西歪的几只酒杯旁是一只装满烟头的烟灰缸,显而易见男子正在经历困顿,失意,挫败。我们相对无言,不对,是男子欲言又止。最后他将我遗落在咖啡馆外的围巾还我,那是我寻找许久的围巾。
我离开时,男子自始至终都没有提一句他的挫败,他像一座悠远的山黛屹立在我身后,而我之后再也没有从咖啡馆路过。
再遇见男子时是在罗香路的文章大饭店,那时已经是次年的五月——石榴产子。我去参加婆家人的家宴,在喧闹的人群中我看见了咖啡馆的那名男子,他在与人低语,无神的眼里全是光亮。
那一刻我确定,他一定重新面对了那个冬天的不堪。
我不愿去猜想一片狼藉背后的人都在经历什么,但我愿意相信满眼血丝的人在无数个夜里辗转反侧地检索什么,他能面对么,重新站起来了么。
6.22保姆纵火案,对斯人已逝不可挽留,我更关注的是林先生后来的生活。他与爱人孩子永隔的那天,正是我女儿的生辰。这是个让人欢喜而忌惮的日子,宛若没有这个案件发生,这一天我们是欢喜的。但就是这样的一天,四条鲜活的生命陨落地如一声巨雷。彼时,我能触及女儿的珍贵和欢喜,也能悲天他人不幸的遭遇。
结果还好,林先生接受了爱人孩子离去的现实,重新面对生活。他施善积德,给予更多人的帮助和关怀。这是我等凡人不能比的,化巨大的悲痛为力量,照顾好老人,给亲人一个安心。
活着,他勇敢地面对了。
再回想故事的男孩,他深情不寿,但卸下了背上的重负,终得轻松一些前行。虽不知道前路还有多少险阻艰难,但终归在两年后去揭开了谎言的真相。
他依旧是勇敢的,至少在我心中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