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带孩子体验了一节街舞课。去之前娃各种推脱,到了现场,一下说要洗手,一下说衣服不舒服,一下说鞋子里面有东西,磨蹭了很久才入场。一位女老师,三个女孩子跟着学,他是唯一的男孩。
老师从头到尾没有笑容,反复带领做动作,不断批评其中一个大女孩,你怎么做的,你怎么回事,你再这样错,下节课你说怎么惩罚你。。。
中场休息时,我问老师,那两个大的女孩子学了多久了,她说一个去年开始,一个好几年了。
小男娃因为卖力地跳,有几个关键动作做到位了,被老师夸了几次,说那大女孩都不如他。回家后,让他教我跳,他马上进入一种全新的模式,特别凶悍地指导,然后恶狠狠地说:你再错就不让你跳了。有样学样,也太快了。
昨天白天聊到,学期末要给老师们打分了,娃说他们学校老师都很好,他每个都要打满分。让他们爷俩猜,以前在美国教书,期末的教学评分,我在全系的所有老师(包括我们这些教课的研究生),排名第几。他俩都不相信俺排名第二。
睡前,和娃爹聊到街舞老师,全程没有笑容,没有欢乐地引导孩子们享受跳舞的快乐,律动、身体、活力这些美好的东西,就是机械地重复一个个动作,然后批评表扬,不断批评。 想到一位卓越的舞蹈家,老师在训练她的过程中,从来不因为细小的瑕疵纠正她,说那样就影响她体验整体流动的美,她会一直纠结每个动作,不会像现在这样行云流水,全情投入,看现在她的舞蹈,虽然有瑕疵,但是整体特别美。
这是懂得舞蹈,懂得艺术,懂得道吧。
这位街舞老师,就是像教机器人动作一样,看不到她自己的热情,对舞蹈的热爱,对教学的热爱。孩子一个两个动作做错了,当着所有家长孩子的面,训斥她,这样对她有帮助吗。
突然明白为什么自己那时的教学,能在全系十多个老师中排第二,应该是因为热情吧。每次课花五天时间准备,每一个知识点,找各种典故、漫画、故事来充实,一直讲自己各种糗事,勇于自嘲,每节课开头都放音乐,每个学生都有机会上台讲说。
而其他老师,在美国以科研和论文论资排辈的大环境里,不重视教学,打分再低,只要论文发够了,都不影响评职称,尤其他们都是母语,语音和研究上都占优势,上课,能多随意就多随意了。
教课前咨询一位经验丰富的学姐,她说,你就记住,美国的本科生又蠢又傲慢,他们永远不会喜欢留学生的课,你记住这点,就所向无敌了。
我靠。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一个学期面对一群人,你和他们互相diss,互相看不上。
必须反其道而行之啊。
教课的那一年,不得不说,是迄今为止整个职业生涯最难忘的阶段。
当时,自己只有在中国三年的工作经历,阅历相当不够。传播学概论,从二人之间的亲密关系,到3-12人的小组传播,再到公司层面的组织传播,不同文化间的跨文化传播,国际传播,加上非语言传播,媒体,说服学,等待,各个领域,我的经历都有限。基本靠现学现卖,每节课花五天时间准备,自己经验不够,别人的故事来凑;大量地在网上寻找资料充实每个知识点,鼓励每个学生分享。
如果今天再有机会,面对一群学生,相对于十多年前,会更有水舀给他们,那时真是用尽了洪荒之力,只有那么多可以给。
最后一节课,和学生们告别,说自己不再继续读博士,以后也没打算当老师,谢谢他们选我的课,让我收获很多。学生们惊讶不已,合影,散场,纷纷过来告别,you are a great teacher.
哎,怎么能想到,当年不幸读了师范,坚决不当老师,又继续换专业改变了职业生涯,在美国被迫当老师的这一段经历,却成为,自己最心动的一个职业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