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习习,不知不觉便入秋了,莲花坞的花儿谢了,空余一池清水。
蓝曦臣出关之后,便商讨清谈会一事,倒也非常顺利。江澄不禁感慨,这人的办事效率是真的很高。
清谈会那日,清河聂氏宾客不绝。
各大家族纷纷客气寒暄,江澄带上金凌一道过来。如今的金凌,为成为兰陵金氏的家主而筹备着。江澄看着这清谈会,曾经的三尊还剩一个,偌大的金氏需要一个毛头小子来撑着,其实他是心疼自己的外甥的,小小年纪便需要承担重任。
“金凌,你也快成为宗主了,像今天这样的场合以后有很多,如何周旋其中,你该自己好好领悟!”江澄严肃的说着,视线却盯着不远处。
“是,我会好好努力,不给舅舅丢脸。”金凌在一旁倒也冷静,顺着江澄的视线望过去,那里空有一棵树,金色密布,香气若隐若现。
三秋桂子,十里荷花。
舅甥俩望着一棵丹桂树开始出神,未惊觉有人靠近。
“江宗主,金小公子.....”蓝曦臣悄然来到他们身侧,看着两人发呆的模样,眉眼一弯,将此美景尽收眼底。
“江宗主,金公子,可入座了....”又过了那么几秒,蓝曦臣再次提醒。
倒是江澄先反应过来“啊,抱歉,那......那就先进去吧....”说完,扯着金凌就往里走。留下蓝曦臣在原地发笑,究竟在想什么呢?凉风拂过,白色的抹额在风中摇曳,别是一番景致,而江澄恰好没看到。
席上,江澄看到那个让他恨的牙痒痒之人,居然肆无忌惮的在与身旁的冷淡之人调笑,便也扭头无视,眼不见心为净。况且已经散了,就不会再有交集了。转头便看见,蓝曦臣被聂怀桑拽着劝酒,蓝家的禁酒令是出名的,聂怀桑此举怕是图有不轨之心了,江澄在旁冷眼看戏。可蓝家宗主也不是好惹的,他的一番微笑着实刺眼,再加一段委婉说辞,反倒让人不好再靠近。
“金凌,你可瞧见了,蓝宗主这游刃有余的相处之道可得好好学着些。”江澄瞧着他,不知心里究竟是敬佩还是嘲讽。
那边的人似乎接收到了凌厉的目光,便也回头朝他会心一笑。
江澄觉得有些烦闷,便独自一个人跑去聂氏的后山清净了,走时不忘带上两壶桃花清酒。后山的泉水泠泠,偶有几声归巢的鸟叫,月亮在头顶照的人惨白。江澄只道这里清净,便随意找了一棵古树,纵身一跃,往后一仰,便躺在树枝间。“这聂家,原来也有这样雅致的景色山水。”自言自语的江澄,拿起酒壶便开始往嘴里灌,孤身赏月,也挺好。
刚巧蓝曦臣也从席上借口抽身,想来找一处静谧,未料到眼前入了一幅美画。他见到的江澄,青丝被树枝扰乱,斜躺着,一条腿垂挂着荡秋千,眉眼间不见昔日的厉色,多了几分柔和,眼神也因酒气迷离着。这倒是让他的内心咯噔了下,其实有些时候,喜欢是一瞬间的事。
蓝曦臣没有出声,只是默默敲着,就这样过了好一会。他不免有些自嘲,什么时候也开始喜欢盯着别人发呆了。随后,转身,又入了席。
这清谈会倒也不热不火的进行着,最后也就曲终人散。
莲花坞
未落端着一壶桂花茶进来,见一紫色埋于公文堆里,无奈道:“先休息下吧,别累坏自己。”
“嗯,嗯?你怎么来了?”江澄微斜眯着眼,语气也平和。
“路过,就进来看看。”未落轻轻叹气,只见那人专心盯着桌上的纸张。
“嗯...”江澄皱着眉头,心里似乎不太痛快。
“对了,秋季莲花都散了,这是我特意为你制的晚莲香,有静心安神的作用,此前看你眼圈泛黑,怕是不好安睡。”说罢,未落呈上一锦盒,盒子的花雕很是别致精巧,从缝隙里飘来淡淡清香。
“谢谢,你多费心了!”江澄接过盒子,嘴角微微上翘,一打开莲花的清气充盈了整个房间,不是那么清新却在屋里温暖的散发着,淡雅却不腻,仿若置身于江上,青草混着泥土的风刮过耳畔,“味道很好,我很喜欢。”
未落只是看着他,心里嘀咕着,这江澄虽不及泽芜君的端庄和善,却也长的赏心悦目,听闻他和他娘长的相像,那份疾言厉色却是刀子嘴豆腐心。
不一会儿,“江宗主,有紧急事!”屋外传来急促的声音,江澄刚刚舒缓的脸色又变得严肃,眉头又一次紧蹙,“进来说!”
未落特别无奈,好不容易可以让他缓和一下,又那么快有事找上他,好好的一个人却永远披着荆棘,浑身带刺,说不心疼怎么可能,可转念又想,自己是从何时关注这个一身紫衣的人儿呢?
“樊砣村今日不太平,总有邪祟出现,似是当地村民,丧失理智,见人撕咬。”
“什么?!还要这种事?”江澄立马站起来,“那必须过去看看!带几个人,你随我一起。”
侍从:“是”,说完便退下。
江澄放下手里的莲花香,便拎起三毒,“未落,今日你就先回去吧,改日我来寻你喝酒”。
未落轻笑起身“好,那你路上当心。”
“嗯”江澄点头。
樊砣村
狼藉脏乱,家家门户关闭,路人皆小心翼翼,诡异的打量这一行紫衣人。
“宗主,这里可能还有一些漏网的邪祟出没,还是小心为上。”侍从挡在江澄前面。
“退下吧,我还没那么弱不经风。”江澄冷眼道,心想我倒要看看这什么妖物作祟,却瞧见好几道白色从眼前掠过,这蓝家人怎么也跑来了。
“江宗主”几个白衣人来到江澄面前作礼,定神一看,便是蓝家的几个小辈了。江澄没有看他们几个,眼睛盯着后方,慢悠悠出来的蓝曦臣。
“这是什么风把蓝宗主刮过来了,这樊砣村不是你姑苏蓝氏的地界吧。”江澄有些好笑,最近怎么老是能看见他。
“听闻这里发生的事诡秘的很,便来调查一下。虽说这里不归蓝家管辖,却也算近邻。”蓝曦臣也如是回复,不忘自己的招牌笑容。
“哦?这倒是应了‘逢乱必出’的美名啊!”江澄轻笑,“那蓝宗主可愿与江某一道?”
蓝曦臣也不恼,“本是在下不请自来,如此,便却之不恭了。”
两人各携带着自家弟子,开始在樊砣村搜查。
“哎,这里红色的花开的很好啊!这数量,倒也诡异了点。”一个随从不经意的说着。
“那是彼岸花,据说是在开在黄泉路上的,夷陵的乱葬岗那边也有些,却没这里这样多。”一个黑衣男子突然冒出来,倒是吓了那随从。魏无羡一脸无所谓,啧啧了半天,然后他就跑去另一边,拉起蓝忘机的衣角,腻歪起来。
江澄没有回头看,他知道是那个人,又想到这里如此古怪,那两人也不会坐视不管,也就没再搭理。只是,他感觉到,总有那么几缕视线灼灼盯着自己,没一会就消失,没多久又盯过来。那恐怕是魏无羡吧,虽然说两清了,但曾经相处的点点滴滴也不是可以一笔带过的。江澄有些不耐烦,能不能不要再看过来啊。
突然,树丛中窜出只凶尸,直直想江澄扑过去,“江澄小心!”魏无羡大叫道,他时不时看着江澄,如今也发现了个大概,便着急提醒。
好在江澄眼疾手快,手中紫电一挥,那凶尸便撞向了山壁上,顿时,烧灼气息扑面而来。
众人都有些骇然,还有惊甫未定。突然空气安静,却听到凶尸颤颤巍巍说着:“救命...救命....”
“这里的凶尸怕都是村民,也不知是什么让他们沦落至此”其中有人开始感慨惋惜。
“我倒觉得是这花有古怪”江澄冷静的说着,看着另一边花开甚红的地方。
“今日我们还是先回去吧,时辰也不早了。”蓝曦臣突然开口,众人默然点头。
所有人开始撤离,倒是江澄驻足了一会便采摘了朵花回去,而这一幕自然也被蓝曦臣看到了,他不语却微微蹙眉,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云梦,某客栈
由于樊砣村离云梦甚近,便都决定在这里住一宿。吃饭时,江澄避开了魏无羡,一个人在客栈的角落里,孤零零的背影倒是刺痛了蓝曦臣的心,便主动走了过去。这让魏无羡和蓝忘机有些错愕,魏无羡嘀咕起来:“这蓝家大公子,什么时候开始和江澄套近乎了?我估摸着,待会肯定灰头土脸的回来了。”蓝忘机虽然面色冷淡,心下想着的是他的兄长怎么去招惹那个人,只因当初江澄带头灭夷陵,让他对此人心生几分厌恶。
魏无羡没料到的是,蓝曦臣和江澄谈笑甚欢,居然没有被赶回来。心下觉得难以理解,甚至有丝丝吃醋,江澄从小没亲近几个人,他算是唯一一个了,可现下却有些不知味了。转头看了下身侧之人,便又了然,已有心悦之人在旁,还有什么可求。
“蓝湛,待会吃完饭,你陪我逛逛呗,这云梦我许久没来了。”魏无羡笑靥如花。
“好”蓝忘机看着眼前的人,轻轻点头。
另一边
“江宗主,不介意我坐这里吧。”蓝曦臣浅笑着。
江澄打量着来人,咋一看美人如画,君子如玉,洁白无瑕的一张脸,挂着无懈可击的笑容。“请便。”
其实两人也没聊什么,只是蓝曦臣问一句,江澄便答一句。偶尔聊到些愉悦的往事,便也扯扯嘴皮。
其余的众人,看着两桌的两对璧人,不由感叹:“今夜甚是安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