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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在前文:
左转遇见你,黑夜之后便是黎明。死亡,这简直再容易不过了,也许只是一瞬间而已,而勇敢地生活下去,在这世上,更难也更加充满挑战和希望。
我叫夏子,广告公司小白领一名。一大早我急急忙忙冲出家门。惨了惨了,我此时内心正焦急大呼,快迟到了,今早又要挨批,被老板数落定了。一想到大老板最近容易上火,情绪阴晴不定,那张冷沉板着的脸,我猛地一脚把油门踩到底,左拐进入一个从前知道,平时却并没有走过的抄近道的小巷子。
忽然,拐弯角处,对面跑出来一个人。一瞬间那个人不偏不倚重重地撞在我车头上。我当场愣住,惊慌失措,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下得车来,冲向那个人。 只见车前地上,满地狼藉,躺着一个男人身子一动不动,浑身是伤,周身有多处还不断往外渗着鲜血。我吓坏了,大叫一声,向周围求助道,“啊。快来人啊。有人吗?救人啊,帮帮我。”
周围很快聚满了人,我蹲在地上,看向众人,有人俯下身来用手去摸了摸男子的脉搏说“人还活着,你叫救护车没有。”我才反应过来,颤抖的手摸出电话来,结结巴巴地通知了救护车。
我终于冷静下来,再一次趴在地上弯下腰,这次我看清那个男人的样子,怎么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他的脸色异常苍白毫无血色,有几缕头发飘在眉间,挡住他的额头,睫毛低垂,他安静地闭着双眼,像是沉睡的模样,整个人看起来很斯文,在一旁地上散落着他的黑框眼镜和手机。
我拨了几下自己十二分凌乱的长头发,郁闷地苦笑了一下,今天一早怎么就这么不顺,看来不止迟到,是得请假了。我迅速从衣兜里掏出工作的时候用来束发的橡皮筋,将散乱的头发扎起束成马尾。这时,电话忽然响了,我拿起接听,“夏子,夏子,你今天怎么还不来上班!迟到快半小时了,大老板正在发火!” 同事兼闺蜜巫妮手机那头传来大老板的熟悉的训斥咆哮声。
“妮子,我出车祸了,你快帮我跟大老板请一天假吧,说我得去医院,明天才能上班。”
巫妮一听,就急了,“什么?出车祸了?去医院,人怎么样?你还好吗……” “嗯,嗯……没事。我人没事,我撞了人。”我垂头丧气地说, “ 我人没事,可是别人有事儿。 ”我们又聊了一阵才挂了电话。
救护车来了,医生和护工小心翼翼地将昏迷的病人抬上担架,并作了初步处理后,于是救护车就上路了,自然我也跟去了。救护车向右拐了弯,穿出了小巷,一路拉着警报呜啦呜啦啦声嘶力竭地响,我的心也随之狂跳。
医院医生办公室里,一个中年男医生问,“你是患者什么人?”
“我不认识他,他今早突然冲到我车子前,我不小心撞上了他。所以……”我答。
“我们给患者做了的检查,除了皮外伤、肋骨骨折、肘关节骨折、肾脏有轻微出血。”医生停顿了一下,一脸严肃地说,“除了脑震荡,他还患了脑瘤,是早期。”
“什么?天啊!”我张大了嘴,再也说不出话来。
“他的家人呢?”医生又问。
“这个……”我越说越发觉自己这次真是摊上大事了。
“患者醒了,”一个护士匆匆忙忙跑来。“刚刚他的手机来电了,他的亲属马上到。”
我和医生同时站起身向病房走去,果然那个男人已醒了来。他的双眼微微睁开,可那双眼睛像一口枯涸了的水潭,黯淡又幽败。
“……不,不用,救我。”他的声音像有东西梗在喉咙里边,他甚至想挣扎缓慢爬起来,终究还是没有力气起身。他的双眼一直愣愣地看着天花板,没有看向他人。医生和我在他面前仿佛像是空气,不论医生问他什么,他都不予理会。最后,他又闭上眼晴,一动不动。
这时候,一个身着旗袍的女人冲了进病房,她一头扑向男子,大哭起来。“弟弟,你怎么样了?伤得这么重,你痛不痛?”她又转过身怒气冲冲地冲我和医生道,“谁撞了我弟弟?”
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感觉一阵头疼,正待欲言间,“姐姐,是我自己走路分神了,没看到对面的车子,不小心撞上了,不怪别人。”他的嘴唇微微张着,脸色苍白如纸,用力说出话来,声音低哑而微弱,“姐姐,……弟弟得了脑癌。”他还想说些什么,然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他的气息更弱了。他似乎轻轻移了一下身子,想离她姐姐更近一点,却没有力气。“我的弟弟……天啊!怎么会这样子?”女人眼里盈满了泪水夺眶而出。
“等伤好后,就尽快手术吧,只是早期,现在医学很先进,会治好的。”医生在一旁劝慰道。
女人无力地坐到了椅子上,我沉默立在一旁,医生终于打破了僵局,“亲属来签字,马上动肘关节的手术。”
手术室里灯光亮起红灯,下一台手术便是他的。此时,我才得知他的名字。他叫封树,封树,这个名字挺怪的,却无端得很熟的感觉。
待要推他进手术室了,医生护士们发现他人不见了。“封树,封树。”一个年长的女护士急得大声向周围喊着。封林也急迫地四处寻找,甚至跑去了男生厕所里。
我其实一直呆在那里并没离开,这会子心里也跟着着急。我开始沿着医院走廊一间一间病房漫无目的地搜寻。最后忽然灵光一闪,我直接坐电梯上了顶楼,看到他正痛苦地缩在天台的一个角落。当我的目光落到了他的身上,他先是一惊,然后无力地垂下头,他的身上又在微微渗血。
“你好吗?”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问。
他表情很痛苦紧咬着下唇,依旧没有动,我慢慢走过去了,轻轻地说,“想死,活得一定很痛苦吧。”
他努力地抬头望向我,我的白衬衫微微敞开领口,腰间系一条黑丝带配搭灰蓝色的短裙,加上我的五官生得精致身材纤瘦,皮肤又白净,此刻站在他面前,更显得我特别美丽又优雅十足。他低声地说,“你真年轻,多么美好啊像盛放的夏花。而我,我只会一日日地衰败下去,就像萎谢的花朵一样。”
我在天台上又站了一会儿,因为恐高的缘故不敢向下看。可是我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立觉头晕目眩,仿佛我的整个世界那一刻都停止了,人飘飘忽忽。
“你想跳下去吗?”我闭着眼问。
“是的。”
封树说。他的神情黯淡,茫然地凝视着前方,胳膊拖在地上,一只手抓在地上。其实,他的手是很好看的男人的手,很修长,只是这手几乎毫无力量,也没法摆动一下胳膊,甚至他已经没有任何力量爬去前方毫不犹豫地跳下22楼,选择离开。
“活得不开心啊。死了就开心吗?”我问。
“呵呵……”封树突然冷冷地笑了一下。“这一辈子,我都不开心啊。我真是一个失败的人。”
“为什么?”我说,“活成这样?”
“是呵……呵呵……为什么呢?当年在学校我年年得第一,拿奖学金,所有的同学都羡慕我,老师夸赞我,我得意,但是我不开心。后来工作了,我拼命赚钱,我学会了抽烟喝酒应酬拉关系,我一路从小助理升职到人事科长到副经理,再到经理,副总裁……我不停升职,可我更不开心了。每一天里与人的谈及的都是市场、基金、期货大数据的风向、金融股市的动向、投资的风潮……因为工作我冷落了女朋友,女朋友离开了我。我难过得很……而我的父母过世之时,我也没有能够守在他们的身边,我还老让我唯一的姐姐总担心我为我操心……我的烟越抽越凶,老是咳嗽,喝酒让我的胃发炎溃疡,我长期失眠,头痛欲裂,抑郁寡欢,成把成把地服药。我今年……只有三十岁,三十啊……可我这一天天,越来越不开心,一天天活得愈发难受!我还得了癌症,哈哈。”一下子说了这么多话,封树虚脱地瘫倒在地上。
“所以,当时,你冲出来,撞上我的车。你故意的。并不是不小心。”我说。
“是的,对不起。我封树从来没有想过做对不起别人的事,可是今天真的很对不起。连累你了。”封树歉意地说。
“封树,封树。”我忽然想起来这一个名字在哪里听过了,“封树师兄,你是我曾就读的南开大学的学生模范封树,上前年,你还得了全市十佳青年先进人物。在南开大学演讲,当时我还没毕业,坐在台下听过你讲课。……可是,你怎么会?封树师兄。”我蹲下身看着封树。
封树不回答,只望着我问,“你叫什么名字?”
“夏子。我的名字叫夏子。”我说。
“夏子……”他的身体忽然剧烈地颤抖起来,他躺在地上,他微弱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谢谢你夏子,你还记得我,我……我的头痛得要命,我感觉我的全身骨头 也在咔咔啦啦地作响,我的脑子里反复有个声音在叫,‘你跳下去吧。’刚刚就你来到之前,我本想一跃而下,可是,我犹豫了,我将自己拽了回来。如果……我还能够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我就……”封树的声音断了。
“封树师兄,封树师兄,你醒醒。”我上去慌忙轻摇着封树的肩膀。
半年后。
医院手术室外,我冲封树微微一笑,封树又将眼光移向姐姐封林。封林噙着泪轻轻抱了抱他,他笑着点头,在她耳边说,“你们等着我。我一定活着回来。”他便被推进了手术室内。
室外面太阳很好,我透过窗户玻璃放眼向远处望去,火红的石榴花朵一籁籁热烈地开着,压得树也稍稍弯下了腰,风吹得树上花儿叶儿直晃。远远看去,就好像是一团花火在燃烧。旁边路径上,有行人不时走过。
全文完原创禁止转载。
本文先用第三人称写,因参加遇见活动,又改为第一人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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