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豹彭越列传（二）
彭越（？～公元前196年），字仲，砀郡昌邑（今山东省菏泽市巨野县）人。他常年在巨野县的大泽中捕鱼，兼作盗贼。陈胜和项梁起义后，有名少年对彭越说：“各路豪杰纷纷起来背叛秦国，您也可以起兵，跟随效仿。”彭越说：“两龙正在酣斗，我正在等待时机。”
一年多后，大泽地带聚集起一百多名少年，他们都去归附彭越，对彭越说：“我们请求仲兄作为首领。”彭越推辞说：“我不愿意起来造反。”这些少年一再恳请，彭越这才答应。彭越和这些人约定好明天太阳出来后一起集会，晚到的斩杀。
第二天太阳出来后，有十多个人迟到，最晚的竟然在中午才到。彭越对大家致歉说：“我已经老了，诸君却强迫我担任你们的首领。现在迟到应当斩杀的人太多，我不可能全部都杀掉。这样吧，把最晚到的那个杀掉。”
彭越下令校尉行刑。大家都不以为然，都嘻嘻哈哈大笑着说道：“为什么非得要这样做呢？我们以后不敢再迟到就是了。”但彭越还是斩杀掉一人，并且设立祭坛，以便号令下属。这些下属这才大惊，都很畏惧彭越，没有一个人再敢仰视。彭越率军攻城掠地，收纳诸侯们流散的军卒，很快扩大到一千多人。
刘邦从砀县以北进攻昌邑，彭越率军协助。昌邑城没有攻下，刘邦率军西进。彭越也率领军兵返回巨野大泽中，收集魏国的流散军卒。项羽攻入函谷关后，分封各路诸侯为王，然后返回彭城，彭越手下的一万多人没有归属。
公元前206年秋天，齐王田荣起来反叛项羽，派人赐给彭越将军印，命令他从济阴进攻楚国。项羽命令萧公角率军迎击彭越，彭越大败楚军。公元前205年春天，彭越和魏王豹以及各路诸侯进攻楚军，彭越率领手下的三万多人在外黄县归附刘邦。
刘邦对彭越说：“彭将军收取魏国土地，共攻占十多座城池，应当拥立魏国诸侯后人。现在魏王豹就是魏王咎的堂弟，他是真正的魏王之后。”
刘邦封彭越为魏国相国，掌控军队，攻掠平定魏国的土地。
刘邦在彭城被项羽击败后西逃，彭越也丢掉了攻占的全部城池，率领手下军兵退到黄河以北。公元前205年，彭越率军作为刘邦的一路游击军，经常神出鬼没地打击楚军，切断了楚军从魏国运往前线的粮道，史称“彭越挠楚”。
公元前204年冬天，项羽和刘邦在荥阳相持，彭越攻克睢阳和外黄等十七座城池。项羽听说后，留下曹咎守卫成皋，亲自率军向东，收复了彭越攻占的城池，彭越败退到穀城。公元前203年秋天，项羽的军队向南退到阳夏，彭越攻占昌邑附近的二十多座城池，共得到十多万斛粮食，输送给刘邦作为军粮。
刘邦被项羽击败后，派人命令彭越合力进攻楚军。彭越回复说：“魏国的土地刚刚平定，他们都害怕楚军，我们不宜出兵。”刘邦追击项羽，被项羽在固陵击败。
刘邦很发愁地问张良：“诸侯们的军兵都不跟从，这事可怎么办呢？”张良回答：“齐王韩信被立，不是大王的真实想法，韩信也不会坚定追随大王。彭越定了魏国土地，功劳很多，但大王在一开始却封魏豹为魏王，只封彭越为魏国相国。现在魏豹去世后没有后代，彭越也很想当魏王，但大王却不早定主意。现在可以和两国订立盟约：如果战胜了楚军，就把睢阳以北直到穀城的土地，全部封给魏王彭越；从陈地以东直到大海，全部封给齐王韩信。齐王韩信的老家在楚国，他很想收复家乡的城池。大王如果能舍得把这些地方许诺给这两人，这两人才能出兵。如果实在舍不得，以后的战局变化无法预料了。”
刘邦马上派使者前去面见彭越，正像张良所建议的那样。使者刚刚到达，彭越就派出全部军兵合围垓下，最终击败项羽，项羽自杀。那年春天，刘邦封彭越为梁王，都城在定陶。
公元前201年，彭越到陈地朝拜刘邦。公元前198年和公元前197年，彭越都到长安朝拜刘邦。
公元前197年秋天，陈豨在代地造反，刘邦亲自率军平定，首先到达邯郸，派人向彭越借兵。彭越推脱说身体有病，派手下将军率军到达。刘邦大怒，派人责备彭越，彭越很是惊恐，想亲自前往谢罪。他的部将扈辄说：“大王开始不去，现在被责备了才去，去了就会被抓，不如直接起兵造反。”彭越不听，仍然称病。
彭越责备他手下的太仆，想要杀掉他。太仆逃奔到刘邦那儿，揭发彭越和扈辄想要谋反。刘邦就派人去拘捕彭越，彭越没有丝毫准备，很快被抓，囚禁到洛阳。经过主管官吏审理，认定他谋反的事实成立，请示刘邦依法判处。但刘邦念及彭越原来的大功，下诏赦免了他，废为普通百姓，流放到蜀地青衣县。
彭越向西走到郑县时，正遇到吕后从长安前往洛阳，在路上遇到彭越。彭越对着吕后哭泣，分辩说自己并没有罪行，希望回到家乡昌邑颐养天年。吕后当面答应下来，和他一块前往洛阳。
吕后向刘邦说：“彭越是当今有名的壮士，如果把他流放到蜀地，这等于留下祸患。我看不如杀掉他，所以我就带着他一起回来了。”
吕后安排彭越的门客告发他再次造反，廷尉王恬开呈请诛灭彭越宗族，刘邦马上批准，最后诛杀了彭越，灭掉其宗族，其封国也被废除。
太史公曰：
魏豹和彭越虽然出身微贱，但却能够席卷千里，面南背北称孤道寡，他们都是踏着敌人的鲜血向前冲锋。至于以后生出叛逆的想法，事情败露后，他们没有造反自杀而是被囚禁，最后还没有免于被刑戮，这是为什么呢？中等才能以上的人尚且对自己的行为感到羞耻，何况是这些王侯将相呢！这其中没有别的原因，因为他们的智慧和才能高人一筹，只担心不能保全自己的性命。如果这些人能掌握尺寸权柄，就像那云蒸龙变，马上就能大显身手，所以被囚禁时才没有一死了之。
司马迁有诗赞曰：
魏咎兄弟，因时而王。豹后属楚，其国遂亡。仲起昌邑，归汉外黄。往来声援，再续军粮。征兵不往，菹醢（音zū hǎi，组海）何伤。
黄其军
作于2020年9月6日（古历庚子年七月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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