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丹青的随笔

好像是好久以前,每天晚上我们都必须跑操,四百米跑两圈,如果老师心情好,可能会加到三圈。这种强制的事情,历来是被我们所不齿的,等到高考临近,夜跑取消,那可真是欢天喜地,几像那校园上一亩三分地,变了天空。

于是,到了浙江大学后,这样夜跑的习惯,终究是没保留下来。大学中常有晚课,下了晚课回来,基本都是一头扎进宿舍,戴上耳机写作业。生活安逸,于是髀肉复生。功课难,知识长得少,全长到体重上去了。

古人早就说了:“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日子太安逸使人颓废,总是吃吃喝喝,人也会沉迷于吃吃喝喝。不能再这样了啊!我跟自己说,一天天两三千的步数,还是骑车去上课刷出来的,倘若到了双休日,六七百的步数也是会有的,这哪是一个青年人的姿态。不young,还simple。

至少得吧步数走上去,出于功利主义,我这样想。于是在星期一晚课之后,我开始在丹青大院中转圈。

今夜的风真大。

阳历的十二月份,杭州大部分树还是绿得葱茏,但地上却飘散着黄叶,显得萧条。抬头仔细看看,方才发现有几棵树确实早早落光了叶子。树梢光着,尖耸的,估计是移栽的落叶乔木。

朋友答应请我们吃烧饼,这么凉的天,烧饼冷得快,冷了就难吃了。为了这个热乎乎的烧饼,我就在楼下一圈一圈走,等着第一时间接收热乎乎的烧饼。

每走一圈,我就端详一眼那秃了的树。走在丹青,第一眼望去,总是先看到郁郁葱葱的常绿乔木,再看到直刺天空的落叶乔木。曷论夏天时,落叶乔木亦多么枝繁叶茂,它依旧没法被永远记住。

生活也有花开叶落,有些人灿烂如划破夜空的星流,有些人悄然如繁华烟巷的街灯。长或短而已。流星破空,是无限璀璨,街灯长明,也是些许淡然。

生活,必然是落叶乔木与常绿乔木同样精彩的。

有人喜欢活得精彩,让每一天每一刻每一秒都充满意义。像舒婷一样手捧火炬,做一棵木棉去交融梦中的橡树。洒脱得让人羡慕。但活得长久也很美,多活一年,就会多一年的时间去见识世界的奇妙。在这个世界,杰出是相对的,而大多数情况只是平凡,能把握住所有未来,做一棵木棉的机会太少了。乐在平淡之中,仿佛陶渊明栽五柳,欧阳修举六一,平淡之中发现真与美。隐者淡然。

夏虫不可语冰,and a few spring pigs get to see the snow of winter.见多了平凡,更是一种幸运吧。

不知不觉,我已在丹青大院中走了很多圈。风劲却不寒,像极了今年早春时垂死挣扎的冬风,虽然还是强劲,但春的气息渗在其中的每一点每一滴。

落叶乔木落光了叶子,常绿乔木将在之后的三个月中,将老叶换一遍。朋友已经走到丹青门口,给我们带来了学军旁最负盛名的胖子烧饼。但是从西溪到紫金港那么长的路,烧饼已被自己的油和蒸汽洇软,不那么好吃了。终究是敌不过时间,我想。

但我在拿着烧饼上楼的时候,猛然想起,我们高中毕业,不到半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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