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跨了两个世纪的美女,许多人不约而同地会想到钱钟书的夫人----杨绛先生。
而在我心里,最接地气的跨了两个世纪的美女,是我那100岁的奶奶。
奶奶过了年底就101岁了。
耳不聋,眼不花,不坐电梯能自己一步步从四楼走到一楼。
胃口也很好,一餐能吃一整碗大米饭加两个鸡腿!
但毕竟年岁大了,碰上阴雨天风湿腿痛,或血压升高时,也会偶尔在床上躺好几天,无法下地行走。
今年春节,我第一次带着三岁的儿子天天,回去看100岁的奶奶。
奶奶见到重外孙,非常高兴,从自己口袋里抓了一把糖塞给天天,“快吃,快吃。”
她边说边把天天拉进自己的怀里,用像树皮一样干枯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孩子,犹如在摸一件稀世珍宝。
“谢谢太太,我先剥给你吃。”天天跟奶奶一见如故。
我拿起糖一看,都过保质期了。
奶奶肯定是从天天出生时,就开始自己舍不得吃这些糖,要留给孩子回来的时候吃。
她攒了整整一抽屉的糖!
等到我们回来看她时,都已经过期了!
孩子刚出生时,我就跟奶奶说,要带着孩子回去看她。
可是总有一件又一件的事情,好像每一件事情很重要,我差点就忘了曾经对奶奶说过的话。
这三年,对我来说,真的过得很快,孩子一下子就三岁了。
而这三年,对奶奶来说,却度日如年,她望穿秋水地等待。
她一天天地掰着手指头算日子,一颗颗地攒着各种糖等我们。
看着着满满一抽屉的糖,我的泪水涟涟流淌,收勒不住。
奶奶看见我哭,一下子慌了,以为我受了什么委屈,赶忙说:“孙女,莫哭莫哭。”
她边说边拿粗糙得裂开口子的手给我擦眼泪。
“有很多糖呢!够天天吃,还够扣扣和萱萱回来了吃。”
扣扣和萱萱分别是姐姐和妹妹的女儿。
三岁之前,她们都在娘家跟奶奶呆了不短的时间。
现在,她们一个在澳大利亚,一个在深圳。
奶奶对她们万分地牵挂。
奶奶宛如门前那棵历经沧桑的大榕树,总想给每一个子孙遮风挡雨,总盼着能多见见自己的后代。
盼着,等着,奶奶就100岁了。
年岁大了,有些病,说来就来。
春节天气转冷的那几天,奶奶突然就病了。
没精打采地躺在床上,时不时剧烈地咳嗽。
那几天,刚好爆发流行性感冒,大家都以为,奶奶只是感冒了。
我带着天天,坐在床前陪奶奶。
“太太,你怎么了,我给你揉揉。”天天像个小大人一样,用小小的手去揉奶奶的胸口。
“太太没事……咳咳咳……你跟妈妈……咳咳……出去玩吧。”奶奶边说边剧烈地咳嗽。
她担心我们被传染,急着把我们赶出去。
“太太,我不去玩,我给你揉了,你就不会咳嗽了。”天天跟奶奶呆了几天,变得很黏奶奶,他很爱这个疼他的太太。
“我给您熬了肉粥,你先吃一点吧。”我的母亲端着一碗粥走到了床前。
我的母亲是一个传统、淳朴的人,从嫁到这个家开始,就任劳任怨,对奶奶毕恭毕敬。
父母是一所重点学校里的教职工,工作特别的忙,奶奶带大了我们兄弟姐妹四个,一直劳作到98岁时还不肯停歇,为我父母减轻了很多劳累,帮了很大的忙。
奶奶再也无法劳作时,母亲对她特别的好,照顾得细致入微。
人与人之间的好,是相互的。
“女儿,你把阿婆扶起来。”母亲端着粥对我说,这几天阴雨天,她的腰椎间盘疼得厉害。
我把手伸到奶奶脖子下,奶奶平时有点血栓,血液流通得不是很好,脖子冷得像块冰,我轻轻地托着她的脖子和头,把她扶起来,坐在床上。
母亲坐在床头,用勺子一口一口地喂奶奶。
刚吃了几口,奶奶就有气没力地说:“吃不下了……咳咳咳……你们都出去吧……咳咳咳……我睡一下。”
这胃口跟平时差得太远了,我看着奶奶很担心。
我发现她的脸有点浮肿,母亲也发现了这个现象。
我们赶忙掀开被子,看看其他地方怎么样。
奶奶的下肢肿得很厉害,脚特别明显,从昨天开始咳嗽到现在也只过了一天。
看来不是一般的咳嗽。
父亲赶忙联系医院。
弟弟也迅速从南宁的工作单位请假回来,从四楼背着奶奶到一楼。
一家人急速赶往医院。
诊断结果:不是感冒,是肺结核。
医生开了些中成药,他建议年纪大了不要在医院折腾,回家吃药休养。
大家松了口气,不算大病,回家好好调养就行,
弟弟又把奶奶从一楼背到了四楼,大家一起小心翼翼地把奶奶放床上,让她能舒服地躺着。
接着,弟弟要赶回去上班了。
父亲这几年腿脚使不上劲儿。
于是,照顾奶奶,便落到了我和母亲身上。
对于一百岁的老人,医生不敢下太重的药,中成药刚吃前两天,几乎是没什么效果的。
奶奶的脚还是肿得发亮,像个过度发酵的大馒头。
躺在床上,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无神的肿眼睛半睁着,干瘪瘪的嘴唇紧闭起来,已经完全不能自理。
每顿吃得很少,饿得特别快,少吃多餐。
母亲一天要给奶奶喂十次饭。
每次喂饭,我都托着奶奶的脖子和头,慢慢地把她扶起来。
吃完饭,母亲忙着收拾厨房,准备下一顿。
而我忙着给奶奶擦嘴擦手,再扶她躺下。
父亲则帮忙采购、熬药。
半夜奶奶一咳嗽,母亲和我都会醒来,要么给她喂水,要么给她掖好被子。
病中的奶奶,消化不好,大便完全不正常,一天五、六次,而且不定时。
每次她说要大便,我便把她抱到床边的临时马桶上。
有时,是父亲和母亲两个人一起抱她。
七、八十斤的奶奶,一天抱五、六次,连我这个正值壮年的人都腰酸背痛。
可见父母平时照顾病中的奶奶确实很辛苦。
病中的奶奶,大便经常失控。
有时候,还没把奶奶抱到马桶上,她忍不住拉在了床上,有时候会拉得我满身都是,有时候拉得地板全脏。
光是清理大便,都能让人焦头烂额。
很不巧,那几天孩子又发烧。
我经常是半夜三更里,既忙着照顾哭闹的孩子,又要过去看看病中的奶奶。
整个人处于崩溃的状态。
父母和我,在奶奶不能自理的那十几天,都迅速消瘦下来。
奶奶觉得很过意不去,总是很无奈地对我说:“我这个老不死啊,真是个累赘啊,拖累你们了。”
我听了特别的难过。
奶奶29岁就守寡了,自己一个人含辛茹苦地养大三个儿女,还收养了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
小的时候,奶奶一手带大我,给我把屎把尿,直到在电视台上班,经常采访很晚才回来,90多岁的奶奶都做好吃的等我。
奶奶这一辈子,都在勤劳又坚强地为子孙后代毫无保留地付出。
我现在为她做的这些,还不及她为我做的万分之一。
我回报她孝顺她都是应该的呀,羊尚有跪乳之恩,何况人呢!
“阿婆,你很快就好了,别乱想,你能干着呢!”我安慰奶奶。
过了半个月,奶奶终于能下床走路了。
“你快带着孩子回西安吧,要上幼儿园呢。”奶奶担心我太辛苦,开始不停地催着我离开。
我还是担心奶奶,也觉得父母没有我帮忙会太辛苦,于是,又留了一个星期。
直到奶奶完全病愈,又能吃下一整碗饭和两个鸡腿!我才买机票。
离开的那一天,奶奶把天天拉到她怀里,哆哆嗦嗦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沓皱巴巴的钱一定要塞给孩子。
我看着那沓有元有角有分的钱,就知道,奶奶就像攒糖一样,从孩子出生时就给他攒了压岁钱。
“奶奶,我们不要你的钱,你自己拿来买好吃的吧。”我赶忙阻止她给钱。
“孙女,你们每年都给我那么多钱,够买很多好吃的了,这是我自己挣的,一定要给我重孙子。”奶奶一定要坚持。
我不再阻止她,她一生勤劳,直到98岁时,还在学校外的空地上种菜,吃不完了就拿去卖。
我们不拿她自己挣的钱,她会很难过,会觉得我们嫌弃婷不能干活了。
“这个也要拿上。”奶奶装了一大包她一直为子孙们攒的糖。
她不知道糖早就过期了。
我眼圈一下子红了,这过期的糖,是奶奶对子孙满满的期待和甜甜的爱。
奶奶一定要走到楼下送我们。
她拉着天天的手,俩人一步步地慢慢走下楼梯。
我们坐的车启动了。
奶奶颤颤巍巍地追着车走。
她满头花白的头发随风飘舞,脸上的皱纹宛如年轮勾勒出流逝的岁月。
车慢慢开快了,奶奶再也追不上了。
她朝我们挥着手,用尽全力地对着我们离去的方向喊:“有空就回来!”
夕阳下的余辉照在奶奶的身上,她的身影变得越来越小,逐渐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我们常常觉得长辈亲人永远在等我们,什么时候回到家都有一口热饭吃。
于是,我们常常忽略他们,觉得什么事情都比他们重要,都等不得,而让长辈亲人等,他们永远不会怪我们。
他们愿意等到花儿也谢了,等到糖都发霉了……
但是时间并不等他们。
一转眼,他们都老了。
不要让他们等太久。
有时候会: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从现在开始,把一部分时间给他们,常回家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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