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在表面上,我不会承认我的生活枯燥无味,日复一日的上班下班做饭吃饭洗澡睡觉,以致于自我感觉与流水线的机械人无异。
但是,我绝不会对别人说自己平日都是过得很无聊,绝口不提。倘若碰到有人谈及这类话题,就附和或含糊地带过“嗯,昨晚过得有点意思,你呢?”之如此类的。
我想,所有不愿谈自己生活的人要不是过得太好了生怕说出来惹人羡恨,就是把生活过得太过无趣。而我恰是后面的原因。
我站在公交车站孤独地等着想要上去的班车。只是久等未至,因周遭也没人,想做个不耐心的表情也懒得,所以就有点小走神,似是而非的想着自己那无聊的生活。
今天是周日,怪不得见不着有其它等公交车的人,这个在城市边缘的公交车站平时就少人,到了周末就更加见不到人了。
旁边马路的车还是挺多的,都开得飞快,忽而来和忽而去的发动机的轰呜声和胎响简直连成了一片,汇聚成了一条仿佛永无尽头的吵杂的河流。
而我,孤身站在这片声响的旁边,若果此时有人在远处看过来,在连绵的车流边的那个萧索的身影,是怎样的孤寂。
公交车终究是来了,虽然让人等得时间有些久,但也是意料之中,相信每个生活在城市的人都有其中的经验,而不必把心中的不快表现在脸上。
车上的人并不多,空余出不少的座位,这于我来说是种幸运,至少可以让久站的腿有了放松的片刻。于是抢在司机挂档起步的间隙就近找了个位置,匆忙地扶住椅背,把自己填进了座椅。
车上每个人都沉默不语,各色的脸上露着拒人千里的冷漠,此刻,我应该也是如此。
这种冷漠很好地化解了困在一处的人们由于距离产生的微妙的尴尬,我想。
所以我只能扭头看着窗外,看着一边早己烂熟于心的街景。
或许是城郊部分,路边的景象也十足的陈旧破烂,一如既往的红底黄字,绝大部分是褪了颜色或污渍龟裂了,这些招牌大多是汽修店或者是建材五金店的。仿佛只有买这些粗重物什的地方才配得上那老旧的招牌。
我自然没有对这种颓败的景象发出半点叹息,每天都会瞧得见,就好似这种这种景象衬着这个地方,恰到好处。
公交车很是无趣而单调地经过三个车站之后,在那个叫里村的站开始,终于有点像个城市的模样了。
人多了起来,街景也和之前的迴然不同。街的两边还是成排的店铺,楼边楼檐都是密密麻麻的招牌,只是变得五彩缤纷,有装了霓虹的,有醒目明亮的吸塑字,各色各样。倘若是晚上,那真个是流光四溢,艳丽夺目。
同样的,我对这些也无甚兴趣。这于我人生无关的东西我一般懒得投注半分目光。只是天天坐着车子从其底下经过,才知道得一点。
其实,无论坐什么样子的车,我都极少在脑子里思考,更不说是在所谓的思考人生。
不是说思考自己的人生是个无聊的事情,但是在摇晃的公交车上做这种事未免有些不严肃,再说也思考不出个所以然来。
重要的是,脑袋一直定定地想着某些东西就会变得有点迟钝,一不留意就会犯困。这种感觉很让人恼怒。而且在公交车上犯困可不是什么好事,说不定那个角落有双眼睛正盯着你这样的人呢?
换句话说,我每次坐短途的公交车或是乘坐长途大巴,都会脑子空白的强撑着眼皮,直到终点站。这于某些人来说真是个奇怪非常的行为,然而对我来说却是下意识的习惯,无关乎怪异与否。
话是这样说,我平时可是很在意别人对自己的看法,我说的不单指坐车这个事情,反正每次在车上睁大着眼睛时都会看到个别的人也没睡,玩手机,发呆,什么的都有。
若果是人把目光聚焦在我的身上,我就会感觉非常的不自然,甚至于走路都会因为步伐的不协调而变得困难。
公车过了几个站,有些人下车,有些人上车。总的来说还是上来的人多点,不得已,有些人就得站着,恰好就有个人站在我的旁边。
马上的,我就变得没那么自然了。虽则说站在身旁的是个年青的女子,这更让我感觉不自在。我当然没有抬起头去打量这个女子,因为这实在是显得无礼而不必要。
只是,我从她那穿着三叶草的运动鞋和修身的牛仔裤,以及裤管只到脚踝上面而判断出来,这是个年青的女子。容貌自是没看见,但是从下半身就可以打量出这女子对于衣服有几分考究,至少对自身的合适穿着有着清晰的判断。
还有个感觉,旁边这个女子让人觉得很干净。这很让人舒服,就算是样子平庸,只要打扮清爽干净些,也让人感受到很有气质。
我的眼睛也不总是看着窗外了,街景早已让人枯燥无味。我低着头,看起来像是盯着前面座椅的垫背,只有我知道,自己的目光不时飘到前面不到三十公分处的女子的脚上。
我一边时不时瞟着她,一边在脑子里想像着的脸容。
“样子想来是不错的吧?”我在心里自言自语。
有些事情就是那么的巧合,仿似冥冥中有人会为你心中那不是很合理的想法而刻意讨好。
“哎”一个女子的声音忽地在我身旁响起,声音急促却不失温柔。我霍然撩起目光,看见身边的女子弯腰从车厢底下捡了了一张卡片。
那应该是张普通的交通卡,但卡上贴上了图案,图案的样子我看不清楚,只是很多年青女孩总喜欢在自己的交通卡上面绘上或者贴上种种看起来可爱的图案。
在女子弯下腰的那刹那,我瞧见了她的模样。果然长得很不错,皮肤很白,眼睛似乎也很大,只是戴了副玳瑁框的眼镜,头发很自然地下垂,没丝毫的曲卷,也没有像时下潮流的女孩子染上黄色或紫红色什么的。
女孩弯腰捡东西不到二秒钟,就在这短到来不及眨眼的时间里,我竟然把她的大部分容貌看清楚了,那细节没来得及看清楚,但是凭想像也能补全,可能也差不多了。
我也㤞异自己的能力,但是事实就是如此,刚才女孩的动作和样子就如雕刻一样,很突然又很深刻地印在我的脑子里,而一切又那样的自然。
我心里很是让这女孩惊艳了下,只是表面上我半丝神情也没变化,这个情形下实在不宜把内心的感觉诉诸脸上,何况我本就是个习惯沉默少言的人。
女孩捡了交通卡也如既地站立着,只是身体随着公车的晃动而稍稍地摆动,但是鞋子所处的位置一直没移动过。
途中车子又停靠过一个车站,这次下去的人有些多,上车的只寥寥几个,所以就有座位空了出来——这无需抬头四下张望,只需坐定在车厢里便能准确感知。
知道车上有空余的座位时,我心里陡然叫了声可惜。那是我说里真实的想法,下个瞬间女孩或就转身直奔空出的椅子去咯。
心中的黯然还没泛起,车子又晃悠地驶离了站牌。可站在身旁的姑娘照例没移动脚步,只是在公交车拐出站的时候脚动了一下。
我肯定不会对女孩的不离去抱有半丝的希望——谁个有位置不坐而让腿脚受累呢?
可是她不是一动不动,公车跑了几分钟,虽因为街上人车密集走不了多少距离,可也正因为如此,车子快慢全没个理由,站着更是吃力。
“莫不是她就会在下个站下车?”我又想到了一个可能,“想必是如此了”我自己就做过多次类似的事,此刻我心里更相信自己所想到的可能。
没办法,只能祈求街上的车更多些,过往的人更多的不要遵守交通规则,好让我坐着的车子更慢点。
这种想法很无理,也没有半点道德可言,我当然不希望有人或车子因为不循守规则而发生不幸的事,只是冀望凭空会出现个什么,让车流行进得缓慢点,仅此而尔。
在心里,我微微地自嘲着:你这满脸苍桑的大叔何以有这种心思,虽不猥琐却不甚要脸的想法怎么也不靠谱吧。旁边的姑娘应该还是个学生吧,再极力地往年纪大的想也不过大学刚毕业。
内心的自我嘲讽让自己平静了些,于是那本就沉默的外表当即黯然起来,这也是对岁月的无可奈何的顺从,在脑子里翻起的个别影像,她仍旧在那里。
我明白我祈望陌生姑娘能站在身边的原因,不是因为机械重复,日渐陈腐的生活,只是过往那深刻而又快消散在记忆中的那个身影。
在我的生活还没那么无趣的时候,明确地来说是在大学的时光,那时虽也不活跃,但生活中总不缺少色彩。
其时,我同一个舍友关系好得不得了,他叫明,我们时常兄弟相称,当然不是酒席上喝得糊涂乱叫,是那种实打实的。
相对我过份平静的性格,他却喜欢到处交际,外貌虽不出众,但口才极好,又喜欢哄女孩子,所以可以常见到他与女孩子在一起,有校內偶然见过的,也有校外完全不认识的。
我那时多多少少有些自卑,与女孩子打交道总是感觉迫窘,本身也不太喜欢说话,虽说和同学们相处得还可以,但更喜欢的是躲在学校里的图书馆看书,看一切能看到的小说。
一天傍晚,从足球场跑步回来,进了宿舍恰好见到他坐在书桌前在翻着一本书,是我那读了一本了的《尤利西斯》。
“何以读这种晦涩难明的书呢?不过若是在女孩子前面说起来是挺酷的”他合上书本,说道。
“也不是非读不可,也没想着会在谁的面前吹嘘,因为实在看不明白,若是在人前吹牛给露出了原形就失礼了”
“那这完全没意义嘛”
“说不上有什么意义,只是想看,仅此而尔,现在去食堂吃饭怎么样?”我走到水龙头前洗了把脸。
“呃,不了,待会还约了人,那,对了,明天周末,我想约几个人去爬山,你也去吧,同伴有几个女孩子,旁边旅游高职的,有兴趣吧”
说实在,对于爬山这个事我是挺有兴趣的,至于同伴是谁却没有过份的要求,只能一起走到目的地而又对此感到高兴的即可。
多年后的现在,我也还记得,第二天同去爬山的其中一个女孩便是同样穿着牛仔裤和运动鞋,一如倔强地站在我旁边的这位。
我答应了,明天早餐后在校门口等。
一早,我吃过食堂里的豆浆包子后,就如约到校门。等了约半小时明才和两个女孩施施然到来。
“等久了吧,无可奈何的事,”他朝我歉意地笑了下“本来她们还有个同学打算过来的,我们这边有个家伙原来也说一起,但是临行前又说来不了,打了好几通的电话,有些耽误了”
“没事,我也刚来,你们好!”我朝和他一起过来的两个女孩打了声招呼。
同他一起来的两个女孩,一个穿着短袖运动衫,配着刚过膝的七分裤,当然是穿着运动鞋,整个人显得清爽利落。而另一个女孩则相对瘦些,却高了不下五公分,同样穿着不臃肿的运动鞋,但是却穿着牛仔裤,上身同样是淡粉色的短袖恤衫,同样的简单清爽。
都是典型的学院女生的打扮,对我而言,很是合乎审美。只是对穿牛仔裤的女孩更加顺眼些,可能她的眼睛圆些,明亮些。
“你好”两个女孩不约而同地朝我笑了笑。
现在看来,那时她们那笑容是那样的单纯,映着朝阳,让人说不出来的舒服。
“那么,我们现在过去?”我说
“当然”
我们计划要去的山不远,可以说是当地的郊游的好去处,一向去的人不少,所以去那边的公交车也多。
上了车只有一个座位,四个人都不怎么好意思坐,便一起站着,各自抓着吊环。
有明在不愁没话题,几句话就把其余几个的兴趣引起来,只是在车上都压底了声音。
我回答的多些,在陌生人前面实在想不到如何合适的聊天的由头。
穿七分裤的女孩活泼些,许多次都笑得很灿烂,穿牛仔裤的相对就文静,笑容也是浅浅的,却恰到好处,亳不影响当下气氛。
因是早上,交通相当顺畅,第二个话题还没聊尽兴,车子就到了山脚的车站,车上的人呼拉的基本都下光。
在山下的便利店买了几瓶水,各自放进背囊,就缓慢地往山上走。
在车上前,互相介绍中我就知道她们的命字,穿七分裤的叫倩,而穿牛仔裤的叫冬。
“莫不是冬天生日?”我试挥着问
“这倒不是,十月,嗯,是秋天,至于叫这个名字,我也问过,母亲说是秋天往后便是冬天了,就笃定叫这个字了”冬望着脚下的路,“可我觉得不是这样,可能是父亲更喜欢冬天吧,要不然就是秋呀什么的字眼比不上冬这个字配上姓更容易上口”
“这个名字不赖,你们的都是”我看了一眼倩。
“名字怎样叫实在无关重要,只要不是太过奇怪即可,家人喜欢了才这样叫,也实在想不到其它中意的。”冬缓缓地说。
“就是嘛,什么名字都无所谓,关键是人怎么样,眼前两位美女,那怕没名字也叫人难忘。明高声笑着说
“呵呵”我自然也表示附和。
倩和冬都笑了,“只怕只有你才这样认为的哩”倩说
“那不可能,旁边这位同学难道不是这样认为?”明伸手拍了下我的肩膀。
“那是,的确”
总之,在上山的路上大家都聊得很尽兴,话题各种各样,但总围绕女孩感兴趣的进行,譬如时尚,娱乐八卦,还有的诸如学校里专业学习是否有趣等等。
明真不愧是个中高手,往往几句话就逗得众人哈哈大笑。
之后多年,虽然也爬过不同的山,也曾和其它男的女的同行,却一直没那样的开怀了,中间也有想过为何,却从没头绪。
欢乐让众人的脚步快了许多,不多时就登到了山的一半。在山道旁觅了几块干净的石头,几个人就从各自的背囊里掏出食物和水,互换着品尝。
冬的话此时也多了起来,或是大家都熟络了,她的脸上再也不曾见到腼腆,笑得很开朗。有那么几瞬间,因我们的叙说而惊好奇睁大眼睛的样子让我心里微微地颤动。
说不清是怎样的感受,只是觉得她那几个瞬间特别好看。
我自然不可能随口把感受向别人透露,尤其当事人还在。只是,我那有意无意的目光看向冬的就更多些。
吃过东西,便又继续向山上走。年青人总是容易相处,还没到山顶,都互相熟谂了,言语间互相开起了玩笑。冬似乎也认为我的牌气合乎她的性格,所以我们相谈甚欢,我也乐意至极。
等到中午过后,我们就走到了山顶,其时山顶的广场上已经有了不少人,广场围栏边站着许多人,都在凭栏打量山脚下的都市。
说实在,由山顶往下鸟瞰下面远处的城市,风景真的很美,一览无遗的风光很直接地抒心开怀。我们四个瞅了个空档赶紧在栏杆边占了位置,扶着栏边,迎着城市那边送过来的微风,打量城市那边的高楼。
“好想对着下面那些从没谋面的人们喊声‘你好呢”冬望着远处的高楼说
“就算有人听到了也不晓是那一个,况且听不到呢”我自然不会认为冬会对着远处的城市里的人大吼一声。因她本就不具备这种性格。
“喂”一声高亢响亮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显然有人在这种景色前按捺不住,力竭声嘶地喊了声。
声音很快消散在空旷里,没有丝毫回响。“啊”声音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加响亮,但是仍然不着痕迹地消失在空气中。
“看起来只能白费力气了啊”我心里想
“哈喽”冬的高尖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很是吃了一惊,万想不到她也会这样叫。
我侧头看了下她,此时她的脸上因为用力而有些红,恰好也转过头来看着我。
“不试一下?感觉不错的”冬笑着说。
“我喊不来,只怕会吓到别人”我坚决不张口,实在是觉得是个不好意思的事。
明和倩也没张口大喊,他们认为这种事很无聊。
“这至少能让情绪放松些”看到冬的脸上有些悻悻,我说。
直到很久后,我都没想起那天兴致甚高的她有怎样的情绪要渲泄,无非是一时兴起,想喊一声让自己高兴些。而我,站在她旁边的同伴,总得说点什么来回应下。
却没想到,她认真地点了下头,“嗯”
只是当时我仍没注意到,她的眼睛并没有看着我,说话的时候,仿佛有些出神。
应该,我会感觉至半丝异常的,可是我刻意地忽略了。
此时,我盯着站在旁边的姑娘的鞋子,在想,是否,每个不喜欢说话的女孩子都会在心里想很多?那怕是有更舒适的方式也要艰苦地站着?
嗯,这种事情我也干过。
冬喊了声后,情绪陡然高涨,宛如平静的水坝崩塌后形成的急流,热烈而无可束缚。
面对冬的变化,我和明都有些茫然。倩看在眼里,似乎有些释然,但脸上平静得毫无端倪。
面对一个忽而开朗的女孩子,至少我们也是觉得高兴的,毕竟同是游玩,冬的这种状态都让人更自然。
冬的话还是一如往常地不多,只是回应的态度积极了不少。
在山顶呆了不多时间,我们四个便从另外一条小径下了山,谈话的主角仍然是明和倩,我偶尔插几句,冬也活跃了许多,同伴之间的气氛分外的融洽。
有时,我会打量几下冬的侧脸,略略微汗的鬓角,脸色因运动而显得红润可爱。时而因笑容而微翘起的嘴角。
我会因为她的笑容而感觉到了异样的东西,但却分辩不出是因她的神态状况或者是自身的原因。
实在说不清楚,仿佛有薄雾笼在眼前,无论沿着山道如何前进,都走不出来。
但是我却是喜悦的,有些东西说不清楚,那就留待时间去证明,若然不是自己想像的样子,至少可以装作若无其事。
下山的时间过得很快,诸人的谈笑中,仿佛几个刹那,我们就站在了山脚,于是找了家合适的面馆,简单地填饱肚子。
在车站,倩和冬拒绝了我们送回,直接上了终点站在她们学校的公车。
“想必大家都累了,我俩回到怕是立即就要倒在床上呢,这身汗味也难受,你们也早点休息哦,等下怕是在车上都能睡着”倩笑着说
“那也是,汗津津的不太好受,你们小心即可”明向她们道了别“往后有时间再找地方玩去”
“唔,今天很高兴,再见”我说
公交车很快就绝尘而去,我和明侧重新等着适合的车。
明走到公交亭外的人行道俩边上,掏出香烟,叼上,再递了支给我,拿出火机都点着,吐了口烟“今天没累着吧”
我点着烟“小意思,再来几个上下也吃得消”
“那是,毕竟有两个可爱的姑娘呢”明盯着我,笑了起来“说实在,她们俩个都很可爱”
“嗯,性格迥然不同的两个女孩子”我承认。
“有没别的什么意思?我看那个冬和你挺谈得来的呢”明弹了下烟
“喂,这扯得有些远了哦,那个叫冬的虽然谈得来,可也仅此而已,我看你和谁都谈得来呢”
“要是我的话,觉得倩倒是符合我的胃口,热烈开朗点”明点了点头。“要是冬的话,怕是有些闷,不过,倒是和你有点像”
“性格是这样的嘛,再说,在山顶上见她其实也不是那样沉闷的人嘛”我说
“是哦,这倒叫我感到意外”明说“要不,改天再约她们出来”
“怎么说今天还是尽兴的,下次什么时候再见,你定吧,当作解闷也未尝不好”我顿了下,想不到什么推辞的理由。
“那说好了”
“嗯”
回到学校,我又重回之前的轨迹,上课,运动,看书,睡觉。
如此过了个把月,明还是照常出去约会,我的生活就如绕着太阳的星球,轨迹固定而精准。那本《尤利西斯》翻了数十页终是翻不下去了,便还给了图书馆。
对于明说的再约人出去玩的事也渐渐淡忘。
还是个周六的下午,我难得的没有去运动,而是去学校活动室看别的同学排练合唱,回到宿舍竟是晚上八点。
刚进宿舍弄了个泡面,宿舍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宿舍的电话已经很久没见有谁打来过了,毕竟现在谁都有手机了。
“喂”
“我就知道你在宿舍,早点时候怕你还在运动场,打你手机也徒劳,所以等这个时候想你也该回到宿舍了”电话是明打过来的。
“哦,实在也是刚刚回到宿舍”我说
“今晚有什么安排没?我叫了几个人今晚去唱歌,就在校门口斜对面那条街的’唱将”明说
“其它人我认识吗?”
“你都见过的,本校其它年级的,有男有女,怎么样,过来吧”
我稍稍失望,应道“你们玩吧,我对唱歌这事不太擅长,也不是十分的兴致”
“嗯,那好,我本来真的想你来玩着的”明说
我准备道别把电话挂上时,电话那头的声音喂了下。
“也没什么,嗯”电话里他顿了下,明显的,我感觉他在沉吟了下。
“之前有试过叫上冬和倩同我们一起出去的,只是她们现在都抽不出空,都需要参加学校的业务实训”
“这没关系,这段时间我们不也忙着准备期末考吗”我说
“考试什么的无需担心,不用费力就会过的”
我默然
“我想说的是,以后怕是都难以约到她们出来了,除了学习上的羁绊外”明的电话里,背景声音渐渐变得吵杂。
“我打听过了,倩新交了个男友,是个外市的,想必有空都会往外面跑,所以就根本没时间了”
“嗯,这可以理解,无可奈何的事”我说
“而冬同样的理由没时间了,说起来,她的故事更是曲折些,听说和我们爬山前前一天她和男友因故吵架了,但是听说就我们爬完山后她就主动找男友和好了,”明咽了口口水,接着说“我这也是听倩说的,说她因为走到了山顶后看到脚下的开阔景象后有所启发。嗯,这有点扯,但女人的想法真的猜不准”
“是啊,真是难猜呢。”我回应道。
其实在明说到冬和她男友复合了之后,我就觉得和明的这番谈话全然没了意义,甚至没了张口的欲望,只是出于礼貌没办法一下挂上电话。
“今晚你就唱得开心点,再见”我找了个理由匆匆和明道了别。
此时,我的脑子里都是那天冬的身影。
“原来如此”我想我明白了那天在山顶上她的变化。
“只怕,人家的性子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样,瞧你,瞧你,是不是想多了。”我自嘲地笑了笑。
可能吧,可是那天冬的打扮确实让我心动。在学校里如此穿着的人并不在少数,可是就本身气质这样契合的却是少见。而我,本就喜欢这种简单清爽却青春飞扬透着书本味道的打扮。
自己也知晓这只是几个男女青年的结绊游,简单得仿如和陌生人走过一段不长的路,彼此的言语都充满隔阂。
我明白其中的意味,但至少在我的人生中产生了些许的意义,虽侧无聊,却是实实在在的存在。
在听完明的电话后,我静静地呆在宿舍里,什么也不想,想什么也不成,只是毫无声息地坐着,宿舍楼下,是学生们出人互相打招呼的声音,人多了,就吵杂成一片。
我坐了不久,心里的情绪慢慢地升了上来,莫名其妙的说不出是什么,只是很烦躁,自心里缓缓地布满全身,又仿佛体内有股细虫,正沿着身体的血管,向外爬着,在寻找出口。
这股燥意让我愤怒异常,于是我站起来,在黑暗的宿舍里走了几步,这种不舒服的感觉稍稍退却,但一坐下,细虫又慢慢地向身体各处蠕动,让人烦躁的感觉又上来了。
我不知道是那里出现问题,定然不会是身体自身的问题,对此自己还是颇有自信的。
我又起来走了几次,可是仍然是徒劳,那股烦意坚定地盘恒在体内。所以我只能打开房间的灯,抄起桌面上的镜子,仔细看看镜子里头的自己。
镜子里,一如既往的熟悉的脸庞,只是眼睛看起来有些沮丧。但都符合青年学生的一切特征。
我没有从镜子里得到答案,所以只有扣好镜子。
或许,这房间让人不太舒服。所以,我只有离开宿舍。
没有目的地,充其量是一次夜间的散步,注定了只能离校不远的地方,只是为了驱去心里那种不舒服。
于是我便出了校门就绕着校园走着。我似乎从没认真看过学校外面的街道,竟是那样的热闹,但却和喧闹的校园截然不同。
外面的街上,肉眼都可以看到大片大片的尘土扬起,和呛人的灰尘又不同,这里的尘土里似乎又包含着其他的东西,又或者是在释放某种自己以前从没见过的东西。
当时还算纯真的自己自然认不出街道上渳漫上空的意味。
我一个人沉默地走在街上,表情木然。我此刻脑袋空白,没有半点思考的兴趣。只是本能地避开过往的行人。
这种感觉很奇怪,旁人或许是以为年轻人是听到了心仪女子情属他处而沮丧,但是连我自己也弄不清楚为何会这样,其中会有这些原因,只是远不是全部。
说不出原因,可能根本就找不到人去诉说。所以我只能绕着校园的街道上毫无目的的走着。
街道比我感觉的还要长,大概走了一个小时,又或者更久的时间,我才从校门的另一侧出现。门口来往的学生更多了,也许是消夜时间,满身青春荷尔蒙的年轻人总是饿得快些。
我无视大门口来往的学生,在旁人的眼里我也只是其中的一份子,不同的是我在外面染回来一身的暮气。
最后我还是回到了宿舍,应该是还没人回过。我打开电脑,点开了HIM的《Gone With The Sin》。听着那悲伤无奈的嗓音,片刻便沉沉睡了过去。
我当然想不起第二天起来是甚么模样,仿佛只是一个无聊的梦,连着为之神伤的人都色彩黯淡。
我将思绪从回忆里面晃出来,眼里还是那紧致笔直的腿。
这次无论如何我要看清楚点,无论如何。
我抬起头,定定地看着站在旁边的姑娘,约莫三秒钟后才挪开视线,然后闭上眼睛,脑子用力地把刚才看到的样子刻进来。
果然,姑娘的样子不叫人失望,架着眼镜的鼻子高挺却显得小巧,眉毛收拾得利落,眼睛看起来晶亮有神。总之,她的模样正是自己喜欢的。
或许是察觉到旁边猥琐中年人的无礼的直视。她的额头稍稍皱了下,却没半点其他的动作。
我直接无视女孩的些许不快,此刻无论她存着怎样的想法都不在我的考虑之中,唯一担心的是短短数秒的打量会记不住她的样子。
我努力记住姑娘的样子当然不是有着不合理的念头,只是觉得记住了她的样子会让现在以及以前的我的人生突然多了一种意义,虽然不能让生活的境地有丝毫的改变,却赋予了我生命中莫名的东西,就如蒙尘的玻璃让人抹了一把,瞬间清晰了许多,这乃至让我看清了过往人生中的种种失意无奈,以及造成这些遗憾的原因。
我不确定这种看清能给自己带来怎样的不同,或许毫无作用。但此刻,我心怀喜悦。
公交车拖拖拉拉,但时间过去了,目的地总是会到的。我要下车的站台也在眼前,于是我站起来,径直走在车门前,按响门铃。
车子在站台旁停稳,自动门打开,我迈步下车,然后转过身,再看了看车上还是站着的女孩,直到车子重新关上门,缓缓离开。
此刻我再没想那个姑娘,她的样子早已刻在我的脑子里,这个时间车上的她和我脑子里的那个她已不是同一个人,又或者说不是同一时空的人。
在我的过去的那个记忆里的时空,那个清爽可爱的女生笑容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