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十个海子全都复活/在光明的景色中/嘲笑这一野蛮而悲伤的海子
——海子《春天,十个海子》
30多年前,诗人海子在写下这首诗歌的时候,市场经济大潮的车轮还不足以将80年代残留的理想主义全部碾压至死。那时候的黄旗海湖面开阔,芦苇丛生,每到初春深秋时节,还有大量往返于西伯利亚与鄱阳湖、洞庭湖水域迁徙的候鸟,不过由于湖岸水土流失以及水库建设,汇入黄旗海的河水逐年减少,黄旗海水域面积也不断萎缩。到了本世纪初,随着乌兰察布市生活污水排放的汇入,黄旗海水质不断恶化,盐碱化加剧。加之全球气候变暖,降水减少,草场退化,黄旗海水域蒸发量增大,2015年,黄旗海水域曾全部干涸。这个形成于几百万年前的古老湖泊正在经受着前所未有的冲击。
黄旗海位于内蒙古自治区乌兰察布市察哈尔右翼前旗(40.83N,113.20E),地处黄土高原与内蒙古高原交接处,北距乌兰察布,南望山西大同,东接河北张家口,西邻呼和浩特。其中,距离乌兰察布集宁区仅十几公里。黄旗海呈不规则三角形,湖面东西长约为12公里,南北宽约6公里,湖面近三十年来平均面积约为30多平方千米。黄旗海湖岸是开阔平坦的台面,芦苇草地丛生,连绵起伏的山丘横亘在远处的天边,诉说着千百万年来地质的故事。
黄旗海属于断裂湖,说起这黄旗海的成因,那还得从五六千万年前的喜马拉雅造山运动说起。我们生活的地球时时刻刻都在变化,其中最为缓慢而又剧烈的就是地壳的运动了,板块作为地壳的最基本单元,就像三国中的天下大势一般,“时而分裂,时而聚合”。地球上最主要的地质单元如高山、平原、海沟、大洋中脊等无不受它影响。
五、六千万年前,原本形同陌路的印度洋板块与亚欧板块突然牵手,原本横亘于两大板块之间的特提斯海(古地中海)不断隆起,最终形成了今日的青藏高原。这就是第三纪造山运动,又称之为“喜马拉雅造山运动”。那这造山运动与这黄旗海又有什么关系?
板块挤压形成褶皱,剧烈的挤压甚至会造成岩石层的上升或断裂下陷。受两大板块挤压影响,多形成断裂下陷的谷地,最终积聚成湖。青藏高原多东西断裂,河流湖泊多东西向,如雅鲁藏布江、纳木错、班公错等;云贵高原多南北断裂,河流湖泊多南北方向,如澜沧江、怒江、滇池、洱海等。
这一时期,内蒙古也受喜马拉雅造山运动影响,隆起成为高原。同时,受断裂挠曲变形影响,地层断裂形成宽广而浅的盆地,最终形成一系列的湖泊。大者如呼伦湖,小者如岱海、黄旗海等。黄旗海在北魏时称南池、乞伏袁池。辽代称白水泺,金代称白水泊,明代称集宁海子,清代因地属正黄旗,始称黄旗海。
历史上的黄旗海水草丰美,曾经是察哈尔蒙古族繁衍生息之地。上个世纪60年代,黄旗海出产的鲫鱼鲜嫩美味,一度闻名于世。不过由于人类不合理的生产活动与气候变化的影响,黄旗海湖面萎缩,水质恶化,盐碱化不断加剧,湖中的鱼类也消失殆尽。
黄旗海盐碱化的加剧,导致曾经游弋湖中的鱼类几乎绝迹,湖畔的水草很多也被盐碱渍死了。目前仅剩的鱼类还是从青海湖引进的适合盐碱湖生长的咸水湖鱼类。笔者曾在湖边小口啜饮湖水,口感近似于淡盐水,曾经的淡水湖正在一步步远离我们。
盐碱化加剧其实归咎于湖面的萎缩,从史料记载的110多平方千米的草原淡水湖泊到今日20平方千米的盐碱化湖泊,黄旗海水域已经减少了80%。
这片曾经经历了最为剧烈地质运动的湖水,剑齿虎、披毛犀曾在这里雄霸一方;羚羊、驯鹿曾在这里饮水嬉戏;古人类大迁徙时曾在这里驻足凝望;成吉思汗的金戈铁马曾在这里萧萧嘶鸣;蒙汉交流民族团结曾在这里上演。黄旗海目睹了内蒙古自治区70年来的沧桑变化,见证了乌兰察布撤盟建市以来的辉煌成就,而今却在不断老去。会不会有那么一天,她会像湮没于黄沙之中的罗布泊一样,永远消失在历史的尘烟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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