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听到看到别人回味那么活泼俏皮丰富有趣的童年,总有一种可望不可及的羡慕和遗憾,总认为自己的童年是那么的平淡无奇,拘谨安静。
今天儿童节,一早,又看到朋友圈的大朋友们回忆的童年美文趣事,不由自主的有意的无意的想想自己的童年,一两分钟的时间,居然一件一件不连贯的童年糗事涌向心头,感觉多得可以写本小说。
因为从小潺弱多病,也因为家风严谨,少了许多童年人的淘气和活泼,七十年代最有活力的童年秩事莫过于一大帮孩子一起鬼鬼崇崇的招摇过市的在夏秋的丰盛季节里偷桃偷李偷瓜果;在点点星光和朦胧月色下,一村接一村深一脚浅一脚的追看电影;而我只能欣羡的眼馋着这些野性十足的童年活动与我擦肩而过。当这些同龄的小伙伴们在野外撒泼的同时,我一般都安安静静的坐在家里某个角落的小凳子上,一坐半天,一坐一天的,每当奶奶或妈妈扫地的时候,连同我一起把凳子挪个位置,边挪凳子边碎碎念:“怎么别人家的孩子都玩得不着家,你怎么一天到晚只晓得呆在家里哟...”(认识我的人是不是觉得不象我呀)。那时别的孩子跳绳子踢毽子一口气能跳能踢一两百下,我因为无力,掌握不好平衡度,总是只能跳几下,只能踢几下;还有一种活动,五个小石头仔或七个小石头仔撒到地下,一颗,两颗,三颗的手掌边跳跃边迅速抓起,俗称“打仔”,别的孩子们总是利利利索索的完成这个游戏,而我总是手掌在空中抖半天才能抓起一颗、两颗、三颗...急死一起玩的小伙伴们(哈哈哈)。
万事都有其两面性,安静有安静的好处,安静便心静,所以那时总有些不同于同龄人的特质,也让大人哭笑不得。记得因多病无力,所以经常摔了饭碗,那个物质贬匮的年代,小孩摔了碗都是要挨打的,别的孩子理亏了挨了打觉得理所当然,而我挨了打觉得受了天大的委屈,总是歇斯底里的哭喊:为什么要生我,难道生出来就是给你们打的吗...左邻右舍的大人们听了都摇摇头,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在当时闭塞的小山村,还没有受过任何教育的我也算是一朵奇葩了。
每到春天,雨后的小笋噌噌噌的冒满山地,劳力多劳力壮的邻居们都抽回一篮子一篮子胖墩墩的小嫩笋,馋杀俺家兄弟姊妹。俺家人口多,劳力少,母亲也体弱多病,为了给我们解馋,只能在就近的小山包里抽些别人看不上的茅针式(一种幼时能吃的小草)的小小笋回来,于是我的安静便英雄有了用武之地,家里没人的时候,我便坐在门坎上一边看门一边剥小笋,一剥一天,任多有智慧的大人也骗不了我挪动半步,以致于隔壁的大奶奶常对人说,这孩子是个人精,随你怎么威逼利诱,休想让她离家一步。
当然我也有撒泼的时候,村里人大都是大家族,而俺家几代单传,族里人单势薄,孩子们的世界本质上与成人没多大差别,有一大家族的同龄人其兄弟姊妹堂兄弟姊妹很多,当母亲的又不是很明理,孩子们便仗势欺人,加上身强力壮,活蹦乱跳,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就象奶奶和妈妈说的,都是些玩到不着家的野孩子,出去若被他们撞到,必受欺负,必是群起而攻之。所以若看见他们总是绕开他们,明知敌不过嘛(哈哈哈)。隔壁的大奶奶两个儿子都不在身边,大儿子定居在丈母娘家,有一二十里地远,在那个交通靠两腿的年代,一年难得回一两次;小儿子当兵在新疆,多年难回一次,所以买买油盐针钱跑跑小腿的事便是我们姊妹几个了。一天下午,大奶奶让我帮忙去买针线,不巧和那大族的一堆姊妹撞个正着,绕也绕不开,他们手拿竹枝条,一齐向我扫来,我忍气吞声,转身回逃,愤怒中往后一瞥,见他们没追来,顺手捡起个大砖头向其中一个的后背猛掷一砖,慌忙逃命。逃回家中,赶紧关紧前门后门,他们拿砖头砸不开我家前门,绕一圈又去砸我家后门,砰砰砰的价天响,终归是孩子,虽不那么结实的门也还是守住了最后一道防线,我战战兢兢的躲了一下午,未知的报复不敢想象。傍晚大人出工回来,哥哥姐姐大概也从学校回来了吧(记忆模糊,只记得这些记忆深刻的事都是一个人在家的时候),闯了这么大的祸,怎敢告诉他们呢?该来的总会要来,爸妈回来没多久,那位不太明理的母亲牵着她被打的孩子来到我家发泼,妈妈当着他们的面揍了我一顿,那位母亲心满意足的牵着被我“狠狠”砸了一砖头的孩子回家了。说也奇怪,似乎从这之后,关系慢慢缓和了,真是一个枪杆出政权的年代(哈哈哈)。几十年在外,和这些姐妹们多年未见,不知他们还记得这些童年糗事否?其实长大后都成了善良的女子。
人都有一个弱点,多多少少带着点原生态的欺软怕硬,后门隔壁有家可怜善良的人家,好象兄弟姐妹六个,母亲早早去世了,父亲身体也不好,他们家最小的女儿大概比我大一两岁吧,有一次和她闹翻了,把她骂个狗血淋头(现在不记得骂了些什么),俗话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早懂事,更谦卑,总之从三四岁才开始学会说话的我,为了弥补那三年的语言缺失,当时的我伶牙利齿,尖酸刻薄,完胜于她(只要不打架,我大概不会输)。可怜的她因从小贫穷缺爱,早早嫁给了一个大她很多且有好几个孩子不过还算比较富有对她不错的男人,年少不知世事的我曾经那样瞧不起她的选择,以为她爱钱,以为她低戝,却又夹杂着情不自禁的同情,前两年听姐姐谈起这位同龄邻居,才知当时的她多么懂事多么无奈,那个时候穷是普遍的,可她家真是穷得揭不开锅,我们觉得吃苕太苦了,可姐姐说她当年连苕都没得吃,她特别羡慕我们家有苕吃,能填饱肚子,觉得我们真是幸福的孩子,听了姐姐的话,我恨自己当时为什么不知道她那么羡慕我家的苕呢,反正我不吃,我可以把我的份送给她啊!她当时嫁给那样的男人完全是为了生存,为了一点点温暖。亲爱的姐妹,不知还记不记得我曾经如此伤害过你一次,不知是否记恨过我,如果能有机会再见面,我一定真诚的对你说声对不起。愿你后半生丰衣足食!幸福安康!
好在我虽不会玩,但是读书学习似乎都比村里的同龄人要好点,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上天为你关了一扇门,定会为你打开一扇窗”吧。自从上学了之后,听大人们说,小时候经常拿着个报纸念念有词,大人问,你念得这么带劲,字都认得吧,我当时回答,不认得的就不念呗。放学后也经常拿着小石头什么的在墙上乱写乱画。这不这位少女姐姐看见我在大门的石礅上写写画画,神神秘秘的,羞羞涩涩的跑来问我一个字怎么写,这件事怎么描述呢,快四十年了吧,这件事这个字真有点难以启齿,可我当时硬是给造出了这个字,这位少女姐姐当时应该十六七,或是十八九岁吧,一位名符其实的含苞待放的青春躁动的青涩少女,我那时可能是七八岁或是八九十来岁,懵懂无知,不过那时我上学了,反正会认会写了一个“女人”的“女”字。因为整个童年都体弱多病,所以面黄肌瘦,稀稀落落的几根黄发,乃名符其实的黄毛丫头,对身材窈窕青春靓丽的少女姐姐们怀有深深的望其项背的仰慕之情,美丽的少女姐姐来请教我一个字怎么写,我怎能不受宠若惊呢!我怎能让她失望呢!我还是如实招来原委吧,世界大文豪们,世界经典名著里,哪个不涉及一些性之类的描述呢,其实想想也没什么,你谈或者不谈,人的身体器官都在那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铺垫这么多,无非想大家莫大惊小怪,好吧,言归正传,这位少女姐姐把嘴附在我耳朵上,悄悄的问我会不会写'B"字,七十年代的农村人只知道女性的性器官是这么发音,当然不知道用什么字来描述,其实这位少女姐姐也是读了一些书的,现在想来,这个问题也许困扰了她很久,无人可说无人可说,终于逮了个无人的机会,来和我这个毫不谙世事的黄毛丫头讨论这个字,她也许当时并不知道我能造出一个让她满意的字,她就是想找个人说说找个人讨论讨论来排遣她那情窦初开的躁动而已。我荣幸的望向她几秒钟,灵光乍现,点点头,从地上捡起一个小灰石在石凳上写了一个“女”字,在“女”字下面加上一点。一切显得这么自然,毫无做作,现在想来,我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就笃定这个字真的应该就这么写似的,只是我还没学到而已,她脸上顿时大放光彩,一个劲的夸我,一个劲问我:你怎么知道的,我怎么不知道呢?你怎么这么聪明?......能被这么美丽的少女姐姐夸奖和认同,我感觉自己不再是那个在村前村后被人取笑的小矮子了(童年的外号“小矮子”,经常因被人喊“小矮子”委屈得让奶奶帮我出气),不再是那个面黄肌瘦的小黄毛丫头了,顿感自己高大了很多,美丽了很多,自信了很多,似乎已经踏上了羡慕已久的大人行列⋯
想想这些往事,上班的路上一边骑行一边忍禁不俊,不一样的童年不一样的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