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跟一位搞商标的朋友喝茶,一通东扯西扯地闲聊,东扯时说起了他家隔壁老王,西扯时便聊到了《红楼梦》。我这人有一个奇怪的毛病——或者说是条件反射——但凡听到“红楼梦”三个字,便不由自主地在心里默念“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当时也正如此,在心里像念经似地重复着这首诗。
朋友打断了我无声的默诵,只听他说:“《红楼梦》里那个酸笋鸡皮汤你记得吗?我前段时间还真的吃到了,在一家星级饭店吃的。”我便问他味道怎样。他说:“像泔水!”我说:“你口味可是越来越重了,你多喝茶。”
朋友走后,我回想起他的描述,哑然失笑。我重又默念了一遍那首诗,便有些许遗憾地想:为何《红》里不介绍我喜欢吃的盐焗鸡呢。说到盐焗鸡,前天我还特地以馋狗之名瞎诌了一首打油诗的。
在游丝妄想中,我突然意识到,我可能误会曹大爷了。细品这首我曾默念无数遍的小诗,它何尝写得不是盐焗鸡啊:满纸荒唐盐,一把辛酸泪,都云坐着吃,谁解其中味?盐焗鸡嘛,盐分多,纸巾一擦,满纸荒唐盐;盐放得太多,咸涩得很啊,自然惹起一把辛酸泪来;都云坐着吃,坐着吃比站着吃舒坦。谁解其中味,谁吃谁知道其中味。妙哉,妙哉!我于是严重相信《满纸荒唐言》这首诗便是曹大爷吃盐焗鸡得来的灵感了。不亏是曹大爷,隐藏的够深呐!
我打心底喜欢《红楼梦》,上文所言有调侃却无不恭,有趣正是我喜欢这部小说的重要原因之一(之二是喜欢《红》里边的女孩们,她们都很可爱)。但不得不承认,小时候第一次读《红》时,觉得晦涩而无聊,家长里短、婆婆妈妈地,一点都不如其他那些描写舞刀弄棒、杀伐掳掠的书来得刺激。
趟过年少智障的岁月后,重拾《红楼梦》,竟然渐渐对这书产生了的浓厚(像盐焗鸡一般浓厚)的兴趣,后来又接触了其他红学大师的解读论述,觉得好玩至极。我不偏爱任何一派,但凡是研究“红学”的书或文章,无论说的多么缪差,只要有趣,均有兴趣一读,包括嘲笑《红》的文章。总而言之,我也算个不合格的“红迷”了。
始终觉得丢失了后四十回的《红楼梦》就像失去了双臂的维纳斯女神像——更具有魅力了,那缺陷,腾出了广袤的想象空间,任由后人的思想自由翱翔。
回到《满纸荒唐言》这首诗,我想说,它放之芸芸众生,又何尝不恰当呢:人生百年孤苦,我们演绎着各自的“荒唐”,独淌着各自的“辛酸泪”,其中滋味常常唯自己知晓。太荒唐,太心酸了,多年以后,我们连蹬腿都得亲自蹬的。
几年前我为此还写过一首旨在贻笑大方的小诗,愿老师们不吝耳光:
一入红楼不愿醒,
从此甘为梦中人。
泪河透纸窥真谛,
浊世悲欢雁过痕。
文/若安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