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真实与假想之间没有明确的区别,在真实与虚假之间也没有。一件事物并不必然不是真的就是假的;它可以既是真的又是假的”
——哈德罗 品特
在峨眉1958看完NT Live激光巨幕版的《无人之境》。
剧作《无人之境》发生的环境位于作家赫斯特的大房子里,他已近晚年,功成名就,家里还有福斯特与布里格斯两个仆人(种种迹象表明是有同性恋情的两个仆人),但是他们有时候会反客为主,支配赫斯特的行动,限制他的自由。戏剧始于作家赫斯特从酒吧带回来一个叫斯普纳同样是个作家的陌生人,与之相反的是其形容落魄又骄傲善辩。当他发现自己有希望在这所房子里得到庇护时,他开始滔滔不绝地吹嘘起自己的过去,并试图让赫斯特讲述自己的故事,以拉近两人的距离。然而,他对个人隐私的探寻过于急切,以至于想要冒险闯入对方内心的私人领域,使得赫斯特本能地产生了反感和自我保护,最后痛苦踉跄离场。(这是赫斯特第一次离场)在这部剧作中,回忆的使用对戏剧情境有着至关重要的影响。记忆在这里不再发挥严谨的纪实功能,而是因为使用者随意的编制成为了某种可以不断修改的情节“文本”,它使得戏剧实际上表现出来的时空不再局限于一个房间,甚至成为了一种流动的、可以任意跳转的画面。赫斯特曾在这个房间中三出三进,每一次进门他都会忘记前一次发生的事情,然后叙述新的记忆,这样一来戏剧情节也会重新开始,人物之间的关系也因为彼此之间记忆的交锋而不断发生变化。最终,赫斯特虽然守护住了自己的内心领地,但是在这个过程,他也被迫面对了自己内心深处的虚无,于是,随着斯普纳企图的落空,赫斯特自己也走向了精神上的崩溃。在全剧的结尾,赫斯特又重新回到了与两个仆人之间的关系困境里,当斯普纳要求取代福斯特做赫斯特的秘书未遂,福斯特马上以一串绕口令般的“话题已永远被换掉”和布里格斯的帮衬,控制言论大局,永久驱逐了斯普纳的进攻。剧尾当赫斯特谈起梦境或者说是回忆的时候,斯普纳重复了第一幕赫斯特痛苦爬出房间前说出的那句话,由此赫斯特将被永远放逐在“一个无人之境里。那儿永远不会运动,永远不会改变,永远不会变老,但将永远存在,冰冷,寂静”。
这场戏剧的人物活动场景主要在房间内,房间的装潢比较贴近品特·成名后的社会中上层家庭的室内布局。这部戏剧在情境中注入了大量回忆内容,而这些回忆又有很明显的偏差和歪曲。所以大多数观众在看第二幕的时候会怀疑,究竟是否这两人曾经是相识,是否曾作出勾引对方妻子做法,但剧中很明显给予了这种猜想否定的回答。
我们来分析哈德罗 品特的戏剧情境的构成要素。可以分为三个方面:第一,戏剧的时空环境通常设置在一个房间之内;第二,来自房间之外的人(或者记忆)闯入房间(或内心),由此引发一系列冲突和事件;第三,剧中人物的关系是试图控制对方和争得主动的关系。
由第三点,剧中人物关系,所以我当时的感受无外乎是这个叫做斯普纳的陌生客企图通过这位有着记忆错乱的房间男主人讲述的回忆,和其发生冲突,试图在语言上控制对方来把自己更深入地植入其回忆中,不惜成为被戴绿帽的老友形象,以求得在这一所房子里分一杯羹。斯普纳以占据赫斯特上风为目的而展开的回忆“比拼”,并记忆作为入侵对方“心灵房间”的武器,甚至为了实现自己的意志将过去的内容进行“编故事游戏”一般的篡改。比如第一幕里斯普纳对赫斯特说:“你失去了你褐色眼睛的妻子”,就直接将赫斯特击败。以及从卧室出来后斯普纳说“在你梦里溺水沉湖的人是我”又再次让赫斯特感到痛苦不已直至第一幕结束,斯普纳用滔滔不绝的话语来掩饰他内心真实的企图,而赫斯特多次采用沉默的方式来回避对方。
总之这部戏剧寄托了作者隐秘的个人情感,诸如相册里的友谊,相册是赫斯特内心之中任何人不能闯入的圣地。“无人之境”所代表着的那种孤独与无奈感,正像赫斯特被永远地“困在神秘的、生与死、不确定性流动之间的世界中”于是这部剧作中的戏剧情境在不确定性的基础之上生发出了带有宿命感的悲剧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