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想梨花带雨,惹人怜爱
却总是情不自禁,泪流满面
难道是我对这世界爱得深沉?
这其实是一封公开信,写给所有看到他的人。当然包括我爱的人,爱我的人,甚至恨我的人。
因为,这么多年来,我欠你们一个解释,虽然,对有些人,再解释也没有用。但我还想借此顺便理清一下自己,给自己在你们面前或背后流的泪一个交待,那晶莹的泪珠,集我身体发肤多少精华蕴育而成。我要对得起他们,甚至,我想自私地承诺,愿我从此不再轻易流泪,希望你们要监督我,为了我的身体能更健康,气息能更通畅,脸庞能更红润,我,今天想与眼泪作一次告别,也想为特别是在你们面前流过的泪作一个纪念。
1.
小时候,大人从来没有打骂过我,但我流泪的次数却不少。
听妈妈讲,我刚生下时,特别的好养,从来不哭着闹着要大人抱,自己躺着手舞足蹈地乐呵,饿了吼两声,喂了奶就自己玩,玩困了就睡去了。
如此这般地过了没几年,我的毛病却日益显现出来。谁能想到这么一个有奶吃就不哭的没心没肺的猪娃子,长大点却总爱流眼泪。
印象中最多的时候是被姐姐打了。姐姐勤快,脾气急,我天性懒惰,干活磨叽,姐姐很看不惯我的娇小姐作派,总爱替大人管教我。姐姐是怎样动手打我的记不清了,只记得那种伤心的感觉。有一次,姐姐又打了我,我便一个人坐在下院里的小树墩上流泪,一坐就是一个下午。现在想想怎么会这样呢?为什么,一个下午也没有人问我,找我。任由我坐在院里,一个人伤心惆怅。那小小的人儿,自由的魂儿飞向哪里来,还是一直沉迷在自己编织的悲伤情绪里,现在已不得而知了。只是记得,奶奶事后跟我说,“泪是眼中宝”,打两下能疼成啥呢?哭那么长时间。再说了,“好汉说出来,怂懦子哭出来。”这样子,出去以后可要让人欺负呢。我虽然也觉得奶奶的话很有道理,但在姐姐面前被动挨打的局面一直也没有扭转。
和姐姐挨得最近,姐姐总有本事弄哭我,今生,为姐姐掉眼泪的次数最多。有时候的哭泣,现在想来都是很可笑的。有一次休息天,姐姐心血来潮要学着给我剪头发,还夸说我的脸型特别适合剪日本头,我便万分信任地把自己交到她手上了。结果,剪得不知道成了哪国头了,我照了镜子后羞于不能出门见人嚎啕大哭,当然,哭着哭着又笑了,这也实在不是什么值得伤心的事。
那么,朝夕相伴的亲人离去是一件伤心的事吧。爷爷,是在我小学时没的。当时我不懂得太多,只是觉得平时你依赖的人不在了,遇事满心的委屈。那时候,晚上我不敢去院里上厕所,每次都是拉着爷爷的手出去,突然,这个人却再也找不到了,爷爷刚离世的那段日子,每每晚上想上厕所,便先忍不住哭泣起来,哭一会儿,自己再强壮着胆子往出走。还有奶奶,他老人家是在我上初三时候去世的,那时候我和姐姐在县城上学,周末回家,先就看见大门上的锁,然后,两个人就不约而同地大声哭了起来。很简单,小的时候,需要谁,就牵挂谁,跟谁在一起,就依赖谁。但我是中国好娃娃,我的感情是含蓄的,那时候,晚上,坐在家里的八仙桌跟前,偷偷地在小本本上写下对爷爷、奶奶的思念,边哭边写,记得有一次,半页纸都湿透了。
2.
后来慢慢长大了,开始为爱情流泪。那时候,喜欢这样的诗句:
你无意中触落的种种思绪,
都被我含泪一一拾起。
已记不清怎样拉着了导火索,反正,那天下午的那场舌战很可怕。我从来没见过一向体贴入微的他竟那么厉害。瞪大了一双本来就已经很大的眼睛,用上了比别人高八度的嗓门,与我大辩其词。我知道,我是一个感性多于理性的人,在我敏感的神经支配下所发作的情绪本无道理可讲,全在意会之中,可气的是,那次他却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理智地跟我讲道理,我心里越发委曲,便眼泪汪汪地和他死战到底。我一直能以一种淡泊的心来面对他能给我的现实生活,只是不能容忍至爱的人对自己感觉的迟钝与麻木,这种要求可能更难做到,伤心和流泪,误会和争吵便在所难免。以致于有时候,他感叹道,为什么欢喜和悲伤都要用眼泪来表达?他问我,我问谁呢?
庆幸的是,一路走来,无论多么狂啸的风浪卷过,平静后的海难,总能捡到一串串美丽的海贝,每次推心置腹长谈后的破涕而笑,恰似重见失而复得的珍宝。因为有爱,因为,我们都奢望着将来,因为,我们终会长大,我流泪的次数越来越少了,幸好,我们依然善感,所以我们还保留了一颗永不世故的年轻的心。
3、
当然,我的眼泪不仅流给了我爱的人,有时候确确实实流给了无关紧要的事,甚至流给成心要气我的人。
刚参加工作时,有女同事看不顺眼我,觉得我太爱流泪。跟人有争执时,没争几句就哭了,对方往往还不依不饶,“你哭了就有理啦?”“动不动就撒娇”。我便更哽咽地说不出话来。也有人背后恶毒地说我,这么点小事,还要气得神经了呢。其实,讨厌我的人,如果,看到我流泪,也不要心喜,更不要以为我是在伤心,也可能你从此已经随着我的眼泪被我从心底里抹去。
那时候,做文秘工作,给总经理写讲话稿、工作报告、还要写公司专题片的解说词,工作很辛苦的。有一年,在公司评模大会上,总经理对我的“工作”给予了肯定,他是这么说的,“嗯,这两年,她的进步很大,刚开始的时候,批评两句就掉眼泪了。”这样的评价,让我爱掉眼泪的坏毛病人尽皆知,那时候觉得挺羞的,现在脸皮厚了些,认为那时候可能除了爱掉眼泪,自己的工作没什么可挑剔的吧。
更多的眼泪,被那些文学作品、影视剧赚走了。小学时候,家里有一套记不清什么版本的《红楼梦》,翻来翻去,带着夹生饭看了好几遍,有林妹妹在那儿比着,我觉得自己流得泪还不算多,还没有痴傻到要去葬花的程度,但是,总试图去知其中痴,去解其中味,而知解的一种表现可能就是为千红一哭、万艳同悲而落泪吧。无可救药的是,直到现在,电视电影中出现煽情的桥段时,老公和孩子一定会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转向我,看我到底哭到什么程度,甚至有时候,孩子会摘下我的小孔眼镜(治疗近视专用的)调戏我,看我的泪到底怎么流出来的,以缓解我激动的情绪。
其实,你应该能够想得到的,在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我的眼泪还是会时不时地流,但一会儿又乐得笑出了声。
远者看我,乐观而精力充沛,近者觉我,善感而不多愁。所以,心疼我的人,如果,看到我流泪,不要心急,也可能我是喜极而泣。
陌生的人,听了我的故事,以后,如果,你看到一个人,无端落泪,请试着理解他(她),如果不能理解,请尊重他(她),最起码,不要嘲笑他(她),因为,那一定是他(她)的情不自禁。
“泪是眼中宝”,谁肯轻易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