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著名词人陆游,字务观,号放翁,生逢北宋灭亡之际,少年时即深受家庭爱国思想的熏陶。他的诗作、词作成就很高,既有李白的奔放激昂,又有杜甫的沉郁悲凉,也有饱含爱国的热情。
陆游的一生,似乎常受到不公正对待。少年时参加礼部考试,因受秦桧排斥,导致仕途不畅。又因坚持抗金的主张,多次遭遇主和派的打压。不过,也正因为他所处的时代大背景和个人政治的失意,陆游在文学尤其是诗词方面的成就很大。
除了仕途的失意外,陆游在个人感情方面也非一帆风顺,尤其是他与表妹唐琬的爱情悲剧,令人感到惋惜。
唐琬是陆游的表妹,郑州通判唐闳的独生女儿,打小就是一个文静灵秀、才华横溢的才女。古人讲究“亲上加亲”,所以在他们很小的时候,陆家就以一只精美无比的家传凤钗作信物,与唐家订亲。
在陆游十九岁那年,他与唐琬结婚了。俩人从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彼此都很了解对方,所以婚后的生活也是很和谐的。
但是不久后,陆游的母亲却对这个儿媳妇开始产生不满情绪。原因在于,一是唐琬的才华横溢,也是千金小姐,自小也娇纵惯了,加之她性格比较开朗活泼,不太遵守礼数,时常令婆婆感到不敬,在古代“女子无才便是德”,陆母便经常抱怨和训斥她,唐琬对此并不在意,往往都是一笑置之。
再者,陆游的母亲认为唐琬与陆游的关系太亲密,俩人呆一起的时间太长,会影响儿子的前程。陆游的母亲用现在的话来说是一位专横霸道的人,她一心盼望儿子金榜题名,登科进官,以便光耀门庭。看到他俩长时间沉浸在二人世界里儿女情长,非常不满。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唐琬婚后数年未育。“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封建社会里,生育是家族的头等大事。单凭不能生育这一条,就是陆母要儿子休妻的最充分理由了。
陆母为了儿子的前程,终于正式命令陆游休了唐琬。陆游不敢违抗母命,又不忍伤害唐琬,于是只得假意休妻,将唐琬安置在外边,在山阴找了个偏僻的地方租了一栋宅院让唐琬住了下来。可不知怎么,事情还是被陆母知道了,于是陆母自己带上丫环、仆妇赶到那个宅院,把唐琬直接送回临安娘家了。
数月之后,陆母硬是再给陆游娶了一位本分温顺的王氏女为妻。王氏虽然门第不如唐家,可也算是官宦之家,而且过门第二年就生了一个儿子。陆母很高兴。四年之间,王氏前后生下三个儿子。
唐家面子上过不去,于是将女儿嫁于当时也很有点名气的另外的一个文人赵士程。赵士程是唐家的世交朋友,也是陆游的文友,他很同情唐琬,对她很好,想要极力抚平她心中的伤口。
一日,陆游去沈园踏春,正巧遇到唐琬夫妇也在园中游玩。唐琬在征得丈夫赵士程同意,亲手向陆游敬了一杯酒。陆游饮后,心中百感交集。待唐琬走后,陆游在沈园题了一首《钗头凤》:
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这首词把往昔夫妻两人共同生活时的美好情景写得逼切如现,使得他们被迫离异后的凄楚心境被人深切可感。陆游题完已是泪流满面,掷笔长叹离去。
四年后,唐琬重游沈园,见到了陆游题的《钗头凤》,唐琬悲恸不已,随后挥笔和了一首: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回到家后,唐琬伤心欲绝,不久便郁郁而终。这当真是“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
再后来,在公元1199年,七十五岁的陆游又一次来到沈园。此时距离上次与唐琬沈园邂逅已有四十多年了,但相思之情依然未减,而且随着岁月的增加还更深了。看着沈园之景也已不是当初的样子,而唐琬也已去世多年,“物非人也非”,陆游心中思绪万千,于是写下了《沈园二首》诗:
城上斜阳画角哀,沈园非复旧池台。
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
梦断香消四十年,沈园柳老不吹绵。
此身行作稽山土,犹吊遗踪一泫然。
再后来,在陆游去世的前一年,八十四岁的他再一次来到沈园,写下了《春游》诗,悼念唐琬:
沈家园里花如锦,半是当年识放翁。
也信美人终作土,不堪幽梦太匆匆。
一年后,陆游带着无尽的遗憾溘然长逝了,但他留下的这些刻骨铭心的诗词,却不停地诉说着他与唐婉的那段绝恋。
陆游是痴情的,唐琬是可怜的,可惜他们生活在封建礼教禁锢的古代,爱恨离合由不得自己做主。若生活在如今,才情双绝的二人想来会是天造地设、幸福快乐的一对……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