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池厂的烟囱在肆虐地不吐不快，周围被渲染成像雾像雨又像风的画面感，生怕没人知道它的存在，可事实是这样的，但凡注意到它的人，都对其恨之入骨，想除之而后快。
林厂长似乎早已司空见惯别人眼中的恨意，任凭外面的人怎么抗议也无动于衷，还在办公室翘着二郎腿吞云吐雾，而他的秘书小强面对外面黑压压的人头攒动急得团团转，几次欲言又止，真的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林总，外面已经集结那么多劳苦大众，再不出面恐怕事态不好控制。”秘书小强额头直冒冷汗，担惊受怕地眺望远处的厂大门。
“看你急的，才多大点事，吓成那样，亏你那么多年呆在我身边，算是白跟了。”林厂长仰天长叹，面色凝重，对秘书小强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可林总，这次头回闹出那么大动作，再怎么久经沙场也驾驭不了。”秘书小强擦拭自己的额头，眼睛直勾勾地往外看，生怕外面的人强行而入自己无处可逃。
“胆小如鼠，难怪一直没有正眼看过我，说话总往门外看，到底谁才是你的衣食父母。就算破门而入，人家也是冲我来，与你没啥关系。”林厂长生气地看着秘书小强，给他吃下一剂定心丸。
“林总，您还是出去控制下局势吧！民怨载道可不容小觑。”秘书小强来回踱步，催促上司赶紧采取补救措施。
“急什么，警察马上就来。这些事归警察管。我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不必出面。”林总趾高气扬地目视心急如焚的秘书小强。
秘书小强听完陷入沉思，上帝啊，老天啊，让这一切赶紧结束，要不真被逼疯了。
而林厂长还是在烟雾缭绕中沉沦自己的美梦，对于秘书小强不屑一顾。
“不好了，林总，厂里的工人罢工停产了，说是不对污染一事做出合理解释绝不开工。”生产部主任慌慌张张地跑进总裁办公室汇报外面的情况。
“都反了不是，把带头煽动的人赶紧开除，杀鸡儆猴，看谁还兹扰生事。”林厂长一触即怒，显然还不知道事态的严重性。
“林总，现在是里应外合形势不容乐观。群众的情绪都被点燃，开不开除都解除不了燃眉之急，还是听听群众的诉求吧！”生产部主任也是心急如焚，如实反应厂里厂外人们的情绪。
“都怎么了，这点事就闹得自乱手脚，平时一个个伶牙俐齿，现在怎么都临危有所惧？”林厂长生气地看了生产部主任又看了秘书小强，想想他们平时的表现感慨万千也不足为奇。
生产部主任和秘书小强尽无言以对，悻悻地各回各位。
“不好了，工人开始打杂厂区了。保安也被强行拉开，厂区大门打开了，外面的群众也涌进厂区。”秘书小强前脚刚踏出门口，后脚又赶紧收回来，头朝着林厂长大喊大叫。
林厂长这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站起来往外面走去。
保安见他出面，迅速围上来保护他的人身安全。
“大家好，有话好好说，关于污染的问题我正在研究探讨怎么解决，容许大家给我点时间，呆会给你们交代。”林厂长真不愧是叱咤风云多年，如此场面也能淡定自如。
“你要是有心解决，也不会一拖再拖欺负我们这些手无寸铁的贫民百姓。我今天来就是为了讨个说法。我孩子现在铅中毒，还在重症监护室，你倒说说怎么个解决法？”领头的人民代表老章愤怒地看着林厂长，就想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其实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新仇旧怨一拥而上，谁也保不准自己能做出什么不理智的行为。
“来来来，有事好好商量，进来喝口茶。”林厂长老奸巨猾，见势不妙给自己找个台阶下。
“谁有闲心跟你喝茶，今儿个就是来解决事的。不给个说法谁也不许踏出厂门半步，话就搁这了。”老章气势汹汹地吐露自己的心声，决定决一死战。
生产部主任又一次凑到林厂长耳朵旁，生怕走漏情报，无非就是通报工人里应外合正在打杂厂区兹扰生事。
林厂长听完脸色铁青，可也生气归生气，不敢忘乎所以。
“大兄弟，我这厂也是亏本状态，能不能别再打杂厂区，有事慢慢解决。”林厂长表面讨饶只是为了逢场作戏。
“都不许动。”警察第一时间赶到现场控制了场面。
“警察同志，你看这帮乌合之众，一大早就挤兑我的厂区门口，硬是闯进来兹扰生事，无法无天。”林厂长狐狸尾巴终于露了出来，之前所有的敷衍了事都是为了拖延时间等待警察的到来。
“你这个老狐狸，你要是想解决问题。我们还得堵门口让你出来，吃饱没事做。警察同志，我愿意接受你们的调查，他的电池厂害得我儿子铅中毒，我几次三番找他讨说法，都避而不见，难不成他有理呢？恶人先告状。”老章气不打一处来，就是想让警察知道事情因何而起。
“都给我去一趟警察局，后续再慢慢了解。”
“走就走，我赤脚光胳膊的怕他皮鞋配西装的。”老章愤怒到极点，目光能把仇人杀了。
工人们和群众们也就此收手，大部队派出代表跟随老章去了派出所。基本为了帮忙作证解决事儿。
到了警察局，林厂长先是状告老章他们打杂，造成他的经济损失，全然不提他的电池厂造成污染损人利己。
老章听完火冒三丈就差没把他按在地上踩两脚。
“老章，你说林厂长的电池厂造成你儿子铅中毒，我们会调查清楚，如果情况属实，我们会依法处理。至于你们因为私怨打杂，如果属实，也得赔偿。”办案民警严肃地说道。
“我老章说的句句属实，如有虚假，愿意蹲大牢。”老章对天发誓。
第二天，民警走访附近几条村庄，村民都说电池厂污染严重，有的铅中毒，有的自家蔬菜无人问津，有的海鲜被污染……希望政府整顿搬迁。
民警走访后联系环保局，邀请他们帮忙证实此事。环保局也取样化验，结果证实村民所言极是。
民警随后通知双方过来调解。林厂长赔偿老章儿子铅中毒医疗费。老章赔付林厂长打杂损失。双方约定达成协议。
不过参与事件的群众情绪很高涨，都希望借此机会把林厂长赶走。又因为时不时的两岸紧张关系，村民们也有怀疑林厂长等以假借做生意的名义收集情报，不是村民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为了本土安全，换谁也会多留个心眼。所以双方始终难以敞开心扉洽谈任何事情。
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是一场论持久战的斗争。
前年春节回家，听妈说台湾电池厂就要搬走了。我高兴得像个孩子。整整20年了，那个林厂长终于要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