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文
邛州的牙将阡能反叛,侵扰四川,朝廷派遣高仁厚率兵征讨。
临出兵的前一天,有一个卖面的人道军营中。巡警怀疑他的身份,就将他捉拿审讯,果然是阡能的间谍。
高仁厚命令解开他的束缚,亲自审问他。
间谍回答说:“我是某村的村民,因为阡能囚禁了我的挚爱亲朋,要求我当间谍来打探情况。打探到了真是情况就会放了我全家,要不然我一户口本就都死了。我是真的不想来,但是又不能不来。”
高仁厚说:“我是真的明白你的难处,又怎么会难为你呢?现在我把你放回去救你的家人,你只要对阡能说:‘高尚书出兵,只率领了五百人,没有多少兵。’不过我救了你一家,你给我给寨子中的人传个话:‘高尚书知道你们都是老实的百姓,迫于无奈跟随叛贼反叛,不是自己想要反叛的。现在高尚书打算来救我们,只要你们投降,高尚书就将写归顺两个字写在背后,然后各回各家就可以了。高尚书只想杀阡能、罗浑擎、勾胡僧、罗夫子、韩求这五个人,并不想涉及无辜。’”
间谍回答说:“这些事都是百姓们希望的,尚书大人不但尽知内情还打算赦免我们,谁知道了不欢呼雀跃的配合尚书大人呢?”
高仁厚便释放了这个间谍。
第二天高仁厚出兵,到了双流后把截使白文亲自迎接高仁厚。
高仁厚巡视军营,看见沟壑栅栏,生气的说:“阡能不过是个贼配军,手底下都是种地的老百姓。现在你率领一府的士兵,用了一年的时间都不能将其平定。现在看着你修建的工事,这么的森严,你们在工事里面就睡得着吃得饱,就是在养寇邀功啊。”说完就命令人将白文拉出去砍了,不过在监军的劝说之下,饶恕了白文的死罪。
高仁厚下令填平沟壑撤去栅栏,只留五百人防守营寨,其余的人都跟随高仁厚前去平贼。其余的营寨也是这套操作,都集结在一起了。
阡能听说高仁厚马上就来了,于是派遣浑擎在双流的西边修建了五个营寨,又派了一千士兵埋伏在野桥箐,准备伏击官军。
高仁厚侦查到了这个情况,就派人穿上叛军的衣服,潜入叛军营寨,说高仁厚曾经和间谍说的话。
结果营寨中的叛军听说以后非常高兴,争先恐后的前来投降。
高仁厚也按照自己说的那样,在他们的后背上写上良民,让他们再回到营寨中去劝说没有投降的人。
结果营寨中还没有投降的叛军也争先恐后的前来投降,浑擎只能狼狈的逃窜。但是被投降的人抓住押送给高仁厚。高仁厚将浑擎押送到监狱,命令将五个营寨以及装备都全部焚毁,只留下旗帜。
第二天,高仁厚对投降的人说:“本来就打算让你们各回各家的,但是现在前面的那些老百姓并不知道我的心意。你们替我前去,经过穿口,到新津寨前,将后背的字给他们看,将我的政策告诉他们,等到我们到达延贡的时候,你们就可以各回各家了。”
于是每五十人为一队,每一队将浑擎的旗帜倒系着,让人举起高喊:“罗浑擎已经被生擒押送到监狱了,现在官兵大军压境,寨子中的小伙伴们要是和我们一样投降,就立刻被判定为良民,不会有什么事。”
勾胡僧在穿口安札了是一个营寨,营寨中的叛军听说以后都纷纷前去投降。
勾胡僧大吃一惊,打算杀人立威阻止众人前去投降。众人就拿着石头反击,将勾胡僧抓拿送给高仁厚。勾胡僧下辖的五千人全部投降了。
第三天又如法炮制,再派人扛旗到韩求在新津安札的十三个营寨前招降。十三个营寨的叛军望风归降。韩求跳进沟壑自杀,投降的叛军打算烧毁营寨。高仁厚说:“你们还都没吃饭呢?先把粮食都运出来再烧营寨。”
新投降的叛军就起锅烧油开始做饭,与先前来劝降的叛军一起吃饭,笑语晏晏,玩了一个通宵。
第四天,高仁厚等待双流穿口的投降叛军各回各家,让新津投降的叛军再次如法炮制前去劝降,并且告诉他们:“如果到达邛州境内,可以自行解散各回各家。”
罗夫子在延贡安札了九个营寨,当晚看到新津火光通明,想投降的心都安奈不住,根本睡不着。
等到新津投降的叛军到达延贡的时候,罗夫子一个人弃寨逃跑,投奔阡能。
第五天,罗夫子阡能打算率领叛军和高仁厚决一死战,但是还没拿定主意就已经快天黑了。而延贡的投降叛军已经前来招降了。阡能巡视各寨,打算出兵,但是没有人相应他。
第六天高仁厚的大军逼近,阡能寨中的叛军都争吵着要投降,于是抓住阡能和罗夫子押送到高仁厚的马前。
高仁厚出兵仅仅六天,五贼皆被平定。
[评译文]
高仁厚只不过是用了一个间谍而已,就使得叛军争先恐后的投降。只用了几队降卒,就让二十四寨“喜迎王师”,还把叛军首领抓送到高仁厚面前邀功。这是为什么呢?
原文
邛州牙将阡能叛,侵扰蜀境,都招讨高仁厚帅兵讨之。
未发前一日,有鬻面者到营中,逻者疑,执而讯之,果阡能之谍也。
仁厚命释缚,问之,[边批:善用间者,因敌间而用之。]对曰:“某村民,阡能囚其父母妻子于狱,云汝詗事归,得实则免汝家,不然尽死,某非愿尔也。”
仁厚曰:“诚知汝如是,我何忍杀汝?今纵汝归,救汝父母妻子,但语阡能云:‘高尚书来日发,所将止五百人,无多兵也。’然我活汝一家,汝当为我潜语寨中人,云:‘仆射愍汝曹皆良人,为贼所制,情非得已。尚书欲拯救湔洗汝曹,尚书来,汝曹各投兵迎降,尚书当以‘归顺’二字书汝背,遣汝还复旧业。所欲诛者,阡能、罗浑擎、勾胡僧、罗夫子、韩求五人耳,必不使横及百姓也。’”
谍曰:“此皆百姓心上事,尚书尽知而赦之,其谁不舞跃听命!”遂遣之。
明日仁厚兵发,至双流,把截使白文现出迎。
仁厚周视堑栅,怒曰:“阡能役夫,其众皆耕民耳,竭一府之兵,岁余不能擒,今观堑栅,重复牢密如此,宜其可以安眠饱食,养寇邀功也!”命引出斩之,监军力救,乃免。
命悉平堑栅,留五百兵守之,余兵悉以自随。又召诸寨兵,相继皆集。
阡能闻仁厚将至,遣浑擎立五寨于双流之西,伏兵千人于野桥箐,以邀官军,仁厚詗知,遣人释戎服,入贼中告谕如昨所以语谍者。
贼大喜呼噪,争弃甲来降,仁厚因抚谕,书其背,使归语寨中未降者。
寨中余众争出,浑擎狼狈逾堑走,其众执以诣仁厚,仁厚械送府,悉命焚五寨及其甲兵,唯留旗帜。
明旦,仁厚谓降者曰:“始欲即遣汝归,而前途诸寨百姓未知吾心,借汝曹为我前行,过穿口,新津寨下,示以背字,告谕之,比至延贡,可归矣。”
乃取浑擎旗倒系之,每五十为队,授以一旗,使前扬旗疾呼曰:“罗浑擎已生擒,送使府,大军且至,汝寨中速如我出降,立得为良人,无事矣。”
至穿口,勾胡僧置十一寨,寨中人争出降。
胡僧大惊,拔剑遏之,众投瓦石击之,共擒以献仁厚,其众五千人皆降。
明旦又焚寨,使降者又执旗先驱,到新津,韩求置十三寨,皆迎降。
求自投深堑死,将士欲焚寨。仁厚止之,曰:“降人皆未食,先运出资粮,然后焚之。”
新降者竞炊爨,与先降来告者共食之,语笑歌吹,终夜不绝。
明日,仁厚候双流、穿口降者先归,使新津降者执旗前驱,且曰:“入邛州境,亦可散归矣。”
罗夫子置九寨于延贡,其众前夕望新津火光,已待降不眠矣。及新津人至,罗夫子脱身弃寨奔阡能。
明日,罗夫子、阡能谋悉众决战,计未定,日向暮,延贡降者至,阡能走马巡塞,欲出兵,众皆不应,明旦大军将近,呼噪争出,执阡能、罗夫子,泣拜马首。出军凡六日,五贼皆平。
[评]
只用彼谍一人,而贼已争降矣;只用降卒数队,而二十四寨已望风迎款矣,必欲俘馘为功者,何哉?
补
邛(qiong,二声,穹)州,今四川邛崃市,被称为“天府南来第一州”。
阡能,又称千能,唐朝起义军领袖。原本是个衙吏,工作上有点失误,于是聚众起义。
高仁厚,唐末名将,这个故事就是他的主要事迹。
感
看完这个故事,我这个没文化的人心内有两个词:“卧槽!牛逼!”
这个故事看上去就有一种非常酣畅淋漓的感觉。
数了六个数,贼兵就被平定了。
这还不算什么。
最令人恐怖的是,这高仁厚一仗都没打啊。把功夫全用在招降上面了。话说,我都不觉得高仁厚用什么功夫了,我觉得这真是“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