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恍如隔世忆疏颜
觥铸交错逝流年
俗世如狱事事空
众生潦倒赴墓殓
何苦蛮恋?
不如
云淡风清
笑面俗尘
(一)
浪将蓝羽送回去,见蓝羽爸爸的车停在门口,浪就没有进去,便回去了。
此时浪和蓝羽对彼此的家庭和身世都还不了解,浪不知道蓝羽其实在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母亲,而蓝羽也还不了解浪是个孤儿,大概他们谁都觉得没有必要让这些杂质掺和到感情中来,只要确定他们彼此是相爱的,这就足够了,他们从没有过问太多对方多余的问题,因为他们并不在乎,重要的是他们彼此相知,心心相印,其他的都不是重点。尽管现实中,还是不乏许多因为物质出卖感情之士,如果有银子可以同感情竞争的话,那结果恐怕就是人类在物欲横流的年代灭亡。
蓝羽嘱咐浪骑车回去要小心,自己便往家走去。来到家门口赫然可见一个用清一色黑色石子拼成的“等”字无比落寞整齐的摆放在她家门旁边不远处的地面上,难道是小孩子们的游戏?可是这附近也没有什么小孩子,而且那个“等”字拼得很认真,完全不像是小孩子的儿戏,那么又是谁会来拼一个等字在这里呢?他到底在等些什么?蓝羽看着那个“等”字,脑海里闪过一连串疑问,不过,蓝羽急着回去,也便没再多想。
蓝羽已经好久没有见爸爸了,他常常顾不上回家,但每次爸爸回来蓝羽都还是非常高兴。
(二)
蓝羽来时,她父亲正在一楼客厅看报纸,见蓝羽回来,爸爸放下报纸问蓝羽这么早就出去了?显然爸爸刚回来,根本不知道蓝羽昨晚就不在家。
蓝羽告诉爸爸,昨晚去参加了个朋友的聚会,早上才回来的。她父亲知道蓝羽一直很乖,所以一向也不会太要求她,只是告诉她出去要小心一点,如果太晚回不来,就打电话给他,他会派车去接她。接着又问蓝羽还需不需要什么东西,说家电已经全部换了一套新的,蓝羽应了一声说其实不用换,那些都还很好用。
蓝羽常常都很期待父亲回来,可是每次父亲回来,他们之间的对话不外乎也就是这些,父亲大概永远都不知道女儿究竟需要的是什么。
(三)
浪送完蓝羽回去,冲个澡就倒在床上,想着自己终于踏出这一步了,有一些兴奋,也有一点不安,他感到自己担负的责任,想象着要给蓝羽怎样的幸福,他要更加努力才行,这大概就是爱的担当。
就算爱情会让人陷入万劫不复,他也在所不惜了,事在人为,他仍然相信没有什么可以难得到他的。或者自己终于可以拥有一个家,他要和蓝羽建立一个小小的家,之后就不再去漂泊、流浪。全心全意的和蓝羽共同成就家的温馨,将一切幸福美好的东西都带给她,快乐的生活,对了,还有儿子。
想到儿子,浪总是会兴奋得无法言喻,他做梦都想要个儿子,他早想好了,就给儿子就取名叫做“浪迪”,反正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干脆就自创一姓氏也不错。浪常常在想,自己一定会好好培养浪迪长大,会教给他很多道理,从小就教他领悟人生的真谛和做人的道理,要比自己更加全能,去成就更智慧更精彩的人生。
浪觉得流浪的确是很锻炼人的一种途径,可是却太少人能有这种体会了,比起同龄人,浪觉得自己简直就像个历经沧桑的前辈,因为自己所历经的和体味的实在不是常人可以想象的,他所见识的和懂得的,很多人往往闻所未闻,甚至连想都不敢想,因此他甚至觉得应该庆幸自己的遭遇。不论是做事还是看待问题,他总比别人更深刻一些、沉稳一些、自信一些、勇敢一些、坚强一些,智慧一些,大家常常对他钦佩不已,浪把这一切都归功于流浪。
(四)
流浪也是个沉重的话题,浪不自主得摸摸脖子上挂着的那个刻着“浪狼 癸亥年十一月初五日丑时出生,以及一个奇怪符号”的银锁,那股无厘头的困惑和一种莫名的孤独感又从心底里涌出来肆意的啃蚀起他的灵魂来。
那种折磨倒不是因为悲叹自己人生的凄苦,或埋怨流浪生活的艰辛,也许是源于他对自己甚至父母的一无所知,这总是让浪无比困惑,他想为自己的存在找个理由,可对自己,他却始终都一无所知。
他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个世界上,不知道自已姓什么,不知道父母是谁,也不知道父母究竟在哪里,又为何让他出生又将他遗弃。只有这块似乎生来就挂在脖子上的银锁,仿佛就是自己的全部标识了,因为它,大家喊他“浪狼”,因为它,他过十一月初五日的生日。
可是,这一切究竟有什么联系?又似乎完全没有什么逻辑。有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只是那块银锁的傀儡,他真的对自己的一切都一无所知,只知道活着,继续着生来就背负的流浪生涯,也许流浪生涯可以结束,可是生世之迷却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可以获解。
(五)
除了困惑,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浪不愿再继续想下去了,他起身去洗了把脸,对于那些不知道的事情,他也不屑于去知道了,只要生活好每一天,他就还是生命的主人。
其实,在浪看来,人生就是一场游戏,所有人不管是乐意还是不乐意,都要自主或者不自主的被安排到这个尘世中,开始自己的人生角逐,命运还会在你的人生旅途布满崎岖,生命和其他的权利都留给你,成王败寇就是不变的游戏规矩。
浪喜欢玩,什么样的游戏他都不介意,只要有挑战就足以调起他的兴趣,在浪眼里,生的意义就在于和命运周旋,用实力争胜命运的安排,快味艰辛挑战中的乐趣。
当然,游戏中总难免会有失败,浪不怕失败,因为他永远不相信失败。在他眼里,所有失败都只是意味着还没有成功,再大的挫败都只会让他更振奋,败不起的人才是真正的失败者,因为如果怕失败而裹足不前就永远只能留在原地,真正的强者是不服输的那个,失败是成长最宝贵的经历。
既然把一切只当作是个游戏,而所有游戏的目的都只是为了搏得一乐,所以,浪总能笑着应对一切,不论遇到什么,哪怕再艰难,他都能笑着挺下去。
天哥曾苦笑着说,浪已经懂得了用轻松的措辞敷衍生活的痛楚,这是很难得的领悟。
(六)
浪生来就一边流浪,一边游戏,一边成长着,他全部的生活不外乎就是这些,尽管太多艰辛,却也不觉得多苦,他身体力行着那曲“痛并快乐着”。
浪有着非同寻常的经历,但他却不是个随便的人,也不是个安份的人,他会随心所欲又非常认真的去做任何他认为值得的事。
有人说他玩世不恭,有人说他捉摸不透,有人说他放荡不羁,有人说他执着,有人说他洒脱,也有人说他是自负,而他从不介意别人怎么看他,他只做自己,笑面俗尘。
其实,尽管上天给谁的待遇都不尽相同,但总是公平的。虽然没有给你一个温暖的家,但你就可以拥有别人可望而不可及的自由,重要的不是上天给了多少,而是该以怎样的心态去面对上天给予的,有了好的心态,然后才有资格去追求和打造自己想要的。
(七)
天哥说,一个人能成功的控制自己的情绪就具备了成功的素质,当他能笑着自如应对一切的时候他就成功了一大半,浪亦赞同。于是乎,在平时,就算扯下他一张人皮来也未必有人能看出他的心思来,心情这东西只是自己的事,和别人无关,没必要给别人关心,这也是他的原则。
至于天哥,就是浪在这个世界上唯一最亲近的长辈了,天哥事业很成功,却没有家室,也没有孩子,他对待浩和浪就像对待亲生儿子一样。
据说浪才刚会爬,就被父母遗弃在那个小城里,是天哥救了他,并一直照看、培养着他长大,天哥外出不在的时候,他就托邻居照顾浪。
自浪懂事以来,浪的意识里就深深埋下了天哥的名字,当然,原本小的时候他是叫天叔的,长大些了,才改口叫天哥了,他们都觉得这样不论是叫着,还是听着都更舒服些。
直到浪长大些懂事后,他结识了同样流浪的浩,倔强的个性使他们想要尽早独立,于是,他们搭建起了属于自己的房屋,搬离了天哥的住处。
天哥看两个小家伙这么小就有强烈的独立意识,欣慰不已,对他们更是有意识的栽培。但是考虑到他们的自尊,天哥决定从侧面来帮助扶持他们成长,而不是直接的接济。
浪和浩七岁那年,同龄的孩子都开始上学了,他们没有足够的钱来上学,天哥就找来小学所有的课本,来指导他们自学,更让天哥欣慰的是他们非常好学上进,仅仅用了两年时间,就完全掌握了小学的全部课程,并拜托天哥帮他们找初中的课本,他们一边自学,有问题就去请教天哥,而天哥更是注重他们各方面能力的培养,一有机会就招呼他们来帮他做事,一来发给他们工资,让他们有了经济来源,也懂得了自食其力的乐趣;二来好让他们接触学习更多的新事物和知识,并不断的对他们进行教导和磨练,教他们正确的价值观,世界观和积极乐观坚韧的处事态度,这使得他们永远那么乐观洒脱又充满了自信,并没有因为没有一个温暖的家庭而失去更多。
就这样,浪和浩完全靠着自学,学完小学、初中的所有课程,直到高中,他们已经完全有能力供自己进入学校就读,而且不仅仅是在学业,在各个方面他们都出类拔萃,他们真正成长起来了。
(八)
天哥是个智慧、沉稳的人,他事业成功,也很博学,懂得的道理很多,好像不论遇到什么事情,他都可以冷静的应对,然后总能轻松的解决,这令浪和浩敬佩不已。
天哥在事业上非常成功,逸恒就是他一手创建起的,但他却从未提起过家人,浪他们也从来没有见过天哥的任何家人。更加让浪不解的是不论事业上有怎样的成就,天哥却似乎从来都没有真正开心过,他那眉宇间总是流露着丝丝缕缕的忧伤仿佛永远无法化解,仿佛早已经看穿了世间一切原本的凄冷和虚空,却不知缘自何故。
尽管天哥的眉头紧锁着太多黯淡如此,他却总告诫浪和浩要时刻保持心情的轻松和愉悦,他常说,悲哀有什么用,痛苦又有什么用,不如愉快些去面对,轻松些去接受,微笑着静观接下来又要演译一场什么,很多事情由不得选择的,不论你愿不愿意都必须要去接受,既然是这样,开心些应对总比痛苦得承受舒服得多。
天哥总能用些诙谐的话语,道出人生的真谛,指引着浪和浩坚强的对待生活赐予的艰辛。教给他们不断充实自己的实力,实现自我价值。
浪和浩的童年就是这样,似乎不凡而又很平凡的度过,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唯一的经历,也就无所谓平凡或者是不凡之说了。
浪和浩都是打心眼里感激天哥,但天哥好像不大喜欢总是被挂在嘴上像救世主一样来被感激,他总是说成那只是他们之间简单公平的相互协作,没有谁施恩于谁,也不必谁感激谁,既然这样,浪和浩也都不会常在天哥面前说些客套的话。
其实,不论是恩重如山也好,情深似海也好,还是深仇大恨也罢,越是沉重的东西,就越是应该埋在心底,而不是挂在嘴上,浪和浩就将对天哥的感恩深深的刻在了心上。
浪和浩不负众望茁壮成长起来,天哥的事业也愈加如日中天,当然这也差不了浪和浩的汗马功劳,天哥不喜欢浪他们把感激的话挂在嘴上,浪就常跟天哥打趣:你总是可以找到我们这样得力的帮凶。
就是这样而已,不论是天哥还是浩或者浪,他们之间的感情就如同亲人一般,已经朴实到不须要任何一句虚套的话语来形容,就算两肋插刀也在所不惜。
都说人生难觅是知己,其实那只是因为还没有懂得如何去结交真正的知己。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有时候就简单的像拍球,你用多大的力,它就同样回敬你多大的力,想要别人怎样对你,就该首先让自己成为怎样的人,然后再同样的对待别人,说得现实点吧,那叫作感情投资,就跟银行提钱一样,得先存了再取。当然,这是规律,浪和浩与天哥的关系,虽然同样适合这条定律,却根本犯不着用这些个过于世故的复杂说辞,他们都是不求回报,诚心的挚交和关心。
(九)
等浪和浩上大学的时候,也就是两年前,天哥忽然说要去一个安静的地方休养一段时间,要把自己经营的公司交给他们接手。
不过当时浪拒绝了接手天哥的公司,他说自己自来一无所有,就要从一无所有做起,他要打创自己的天下,才足以证明自己的实力。天哥不勉强他,反而感到欣慰,也很支持他。
于是,逸恒就只好交给浩一个人管理了,当然,这也是一种挑战,浩常常忙得焦头烂额,也埋怨浪无情无义,而浪总是得意的笑着说:“你现在这样不是打理的好好的,还要我有什么用。”当然浩也明白,如果要他们两个人同时来接手也似乎显得他们太无能了,要知道天哥可是独自一个人起家的逸恒,天哥应该也不希望浪和浩两个人才打理得好,那样他的培养也说不上多么成功了,不过真的太忙的时候浪还是会来帮浩打理些事务。
一切工作都转交给浩之后,天哥便走了,连送都没有要他们去送,也没有说要去哪里,现在已经两年了,丝毫没有天哥的消息,也根本不知道他到底是去了哪里。或许是去了那个沙漠边缘的小镇吧,浪想起来了,他记得小时候,天哥带他去过一次,那块手表上面的照片,就是那时拍的,天哥好像对那个小镇情有独钟,他总是一有闲暇就会去到那里看看,住上一阵子。那个小镇就坐落在沙漠边缘的戈壁上,那里很宁静,而天哥最喜欢坐在戈壁上的一块土坡上看着远方,直到夕阳西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只有这个时候,天哥眉头的忧郁才仿佛可以释放出来,无穷无尽的扩散蔓延着,笼罩开来,浪就远远的看着,没有去打扰天哥,他从未见过天哥脸上出现如此凝重的表情,所以至今仍然记忆犹新。
(十)
浪面无表情的仰卧在床上,想到这些,他又牵挂起天哥来,再想到蓝羽,他陷入了一种惆怅,他天天期盼着天哥回来,可是,如果天哥真的回来了,他又该怎么样把蓝羽介绍给天哥呢?
浪的脑海里又浮现出天哥叮嘱他们不要动情时的情景。
然而当时,早因为受过这种教化而清心寡欲的浩和玩世不恭的浪都不以为意,也坚信自己不会走到那一步,然而现在,浪却情不自禁的踏上这条不归路了,虽然他想要好好将这条路走下去,可是一想起天哥当时认真、凝重的表情还是让他有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