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一鸣
就在前两天,用了差不多十年的硬盘坏掉了。对数码产品来说,十年已经是高寿,不管它做错了什么,都可以值得我原谅。我没有对硬盘的损坏感到纠结,相反我还对它服役多年心怀感激。这件事唯一让我郁闷的就是导致某个文件损坏,小说结尾部分的修改工作又要重头再来,浪费了几天的时间。
这个硬盘并不是一下子就瘫痪掉,它还能勉强工作,只不过某些文件的读取变得异常困难。用磁盘工具测试之下,读取另外两个硬盘就像用菜刀切豆腐那般轻松,而读取老硬盘的过程如同拿牙签去刺穿铁板那般艰难。幸运的是,一些重要的文件还可以抢救过来,再加上我之前备份过文件系统,这个坏掉的硬盘对我的工作并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
在整理旧数据的过程中,我发现有很多“古老”的数据,其中一部分是从2001年的老电脑复制过来的。这十几年来,电脑主机换了三次,旧数据从一台电脑转移到另一台电脑上。它们主要是我从前写过的文章,还有各个时期的图片。十六年时间,可以让婴儿长成少年,也可以让少年长成大叔。旧资料清晰记录着,我是如何从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变成一个不修边幅的中年大叔。
整理的过程中我删掉了不少东西——一些曾经认为很重要的内容,包括我在写网文初期的一些截图。那时候我的心态还比较激愤,对一些网文现状看不过眼,在QQ空间发了一些牢骚,引来另一位作者的反驳,后来演变成一场浓浓火药味的争论。当时留着这些截图不过是想给自己一些激励,现在看回去却觉得这样的举动很幼稚。看到其中偏激的言词也觉得不舒服,于是干脆删掉了这些截图。
我也看到了多年前的一些聊天记录。在几年前我还会不时点开,越是往后就越少翻看,就算一不留神误删了也不会觉得心痛。换在以前这是不可想象的灾难。我记得大学时候有一位老师说过这样的话:“当时感觉很痛苦的事情,可能十年过去就不值一提了。”痛苦是这样,情感也是这样,都会有一个保质期。
电影《这个男人来自地球》讲述一个人不老不死,从原始时代一直活到现在。他的朋友不相信这样的事情,让他出示证明,比如让他拿出几块石器时代的东西。他说没有保存下来,这些东西不知不觉就丢掉了。面对朋友的不解,他反问:“十年前你使用的钢笔还带在身上吗?”对方心领神会。
哲学上有一个“终极死亡”的说法,当一个人被世间生者遗忘,这个人就彻底死去。人是这样,物也是这样。不管曾经多么在意某一件东西,只要过了情感的保质期,就会不知不觉地失去它。每一次大扫除,我都会扔掉一些东西。它们已经过了情感保质期,我对它们的感觉跌破了“可有可无”的底线。
至今我还保留着一些年少时的玩具,用一个小木箱装着。十多年前,我还会偶尔打开这个箱子看看,跟“老朋友们”见个面。后来这个箱子的开启间隔越来越长,就算偶尔清理东西的时候碰到它,也没有兴趣再打开。也许再过几年,它会被我的孩子弄坏弄丢,而我并不觉得那是多大的问题。我也不止一次看过类似的文章,某人小时候很喜欢某一件玩具,却没有零钱购买。他心念多年,长大后终于有能力买回来了,却完全不开心,反而还觉得做了一件很可笑的事情。
几年前我还会不时回想起十七八岁的一段感情,当时我觉得自己大概一辈子也结不开这个心结。后来我把这段经历写进了小说,把其中遗憾和惆怅的情感用力挤压出来。写作的过程就像是嚼口香糖,把往事反复回味。写完了小说,我发现心中的郁结也变淡了。对我来说,这份旧情的保质期也总算过去了。
一个人的情感大抵是有限的,每个人所能背负的东西也有限。尚在情感保质期内的,好好抓紧;在保质期以外的,好好告别。昨天群里有一个作者问,是不是经历多了才容易放下。我的看法是,经历多了会明白,不放下又能怎样?如同电影中那个不老不死的人,即便历经万年,能抓住的东西也有限。为了避免别人怀疑,他每隔十年都要搬到另一个地方去生活。他能带走的,也就是一辆小货车所能承载的东西。过了保质期以及带不走的都被他丢弃了,在电影中他就把所有家具捐给慈善组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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