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一期一会

与室友楼下哥聊天,他慢慢叙起了和女朋友之间的故事。末了,他对我们说:“你知道吗?我女朋友今天问我,你知道一期一会吗?她觉得她,你和邹姐就是这样。”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感到喜欢,也莫名伤感。他说,一期一会的意思就是一辈子就只会见一次面。细细品味,一期一会,当真不假。也许,楼下哥的女朋友再来巴黎的时候,我已不在巴黎。而我回国以后,也似乎没有太大的机率会去到烟台这座城市。我们甚至都没有加过一个微信,又何谈下次江湖再见呢?

这四字盘旋于我的脑海,我想知道它从何而来。维基百科这样解释:“一期一会”源于日本茶道,意思是在茶会时领悟到这次相会无法重来,是一辈子只有一次的相会,故宾主须各尽其诚意。在茶道以外,这个意义可推而广之,指一生一次的机会,当下的时光不会再来,须珍重之。

“一期一会,世当珍惜。”这真是一句伤感又透出一股温柔平静的语句。我想,“一期一会”也许并不仅仅是指那些与我们今生萍水相逢的人们,也应该是那些出现在我们短暂的生命中相伴走过一段路的她他它们。我们在成长过程中,与我们一期一会的人络绎不绝,新朋友接踵而至,旧相识或聚或散。我们终其一生,都在不断学习如何并接受告别。学会习惯去告别与离开,这大概也算得上是所谓人生哲学所赋予我们最为珍贵的礼物。

身在异乡,与我物理距离最近的人便是室友。上苍待我不薄,总能让我遇见那么好的人,庆幸亦感激。初到法国时,心里充满着期待与惶恐,时时担心自己因为语言问题会打乱生活的节奏。那一年,我生活在一座叫里昂的城市。

W,台湾人,我的室友之一。她个子不高,微胖,拥有着较之年龄略显成熟的面容。她说可以叫她wiki,维基百科那个。而我也时常问她各种问题,麻烦她帮我看各种文件。我常常叨扰她,不知道她是不是会有不耐烦,但她依旧帮助我解决了很多难题,我很感激她。

Wiki是个不善言辞的女孩,有时会让人觉得她很怪异,但是她有自己的精神世界与生活哲学。我们还算熟络,但不是无话不谈的亲密关系,这算得上是一种默契。谈话间,她会与我讨论台湾青年对待这个世界的态度,会分享她少年时青涩的爱恋,会聊起她正在进行的projet。

Wiki很爱干净,喜欢散步,生活很规律。她习惯每天清晨6点半开始一天的生活,我总能在睡梦中闻到厨房传来的咖啡香。Wiki大概是我见过的第一个喜欢逛早市的年轻人,她喜欢做饭,喜欢购买新鲜又便宜的食材,我有时也会跟着她去逛一逛。我想,爱上探索厨艺,也许是在里昂所习得。谁又能想到一个北方人学会做馒头,是一个纯正的南方人教的呢?

后来,我去了巴黎,Wiki去了阿尔勒。我们都不是习惯问候的人,我与她最后一次见面,是我搬家的那一天。我与她拥抱,告别。我们,是一期一会。偶尔,我会想起这个稍显特别的室友。虽然万水千山总有相逢之日,但此去经年,以往的情境却已然不能重现。谈起来,这不乏泛着伤感,好在有世当珍惜。

人们都说,生命一场,很多很多人最终都会成为过客,只愿青春不朽。但人们也知道,不朽有多难。何不就携着一颗对世界充满好奇又感恩的心,活成一个又酷又温柔的样子呢?谢谢你,哪怕只是一期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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