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散四方的同学,恐怕这辈子都没法全部团聚了吧。从小学毕业,大家都有过这样的觉悟吧。也许正是因为无法实现,所以大家才更加珍视每一次相逢,聚首,哪怕不是团聚。何易最忘不了的,应该就是当年的七(7)班了吧,那里封存了一段无论如何都遗落不下的时光。
何易再次翻开了那本写满祝福的白色同学录,一页一页的,一字一字的,那么怜惜,那么不舍,那么怀念,像是一场沉重的哀悼或者淡淡的缅怀。那段时光,我们是离开了多久,为什么当年的画面,还能清晰闪现,历历在目,直到木然的眼神在阳光下折射光彩。
何易的记忆里,初中的校园到处都有一种树,他喜欢叫它们“木兰”尽管被当时的朋友们纠正过很多次,但是他还是选择不记得,一如既往地说“学校的木兰又开花了,就像白色的荷花一样,这应该就是木兰花吧~”大家都已放弃了和他解释,只是默契地微笑。
糟了,又要迟到了,明明已经这么赶了,还是晚了。何易从校门口径直冲向教室,结果班主任还是已经站在讲台上了,他只好定在教室门口,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扬起右手,像眺望一般的举上额头,触碰眉间的汗珠,清脆的一声“报告”,吸引住全班八十多号人的目光,然后老师微微点头示意,才羞红了脸地跑进教室。
何易是坐在中间组的里面的,外面的同桌是罗睿,一个看似冷寞的才子,其实际上还是个好心肠的处女座,性格非常好,里面的同桌是一个叫作叶欣的女生,也是个好心肠的人。“呼~呼~”何易开始喘着粗气。气息稍微平复了一下,何易就开始向同桌们吐槽“气死我了,本来今天不用迟到的,都是那该死的门卫把我拦住了,我又不是第一次出学校了嘛,硬要让我出示走读证,磨了半天,还要让我家长来学校门口接我才行。你们说门卫那家伙是不是很死脑筋啊?”罗睿早都对何易的吐槽习以为常,笑而不语。旁边的叶欣则每次都能很配合地附合几句“就是,上次我想出去买支笔也被他拦住了,没办法,只有让你帮我带了,太死板了~”
听到有人附和,何易心里一下子就满足了,长舒了一口气,脚不自觉地向前一伸蹬到了前面同学的凳子,只觉得前面的同学粗躁地挪了下凳子。何易一下子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坐在他前面的韩雨婷可真不是个好惹的家伙,记得上次午自习何易不小心碰到了一下她的凳子,她一下子把头扭过来,用一种秒杀一切的厌恶眼神盯了他三秒,然后扔了一句“你烦不烦啊~”一下子,何易哑口无言,恐惧地不知所措,只敢在内心深处瑟瑟发抖~
何易摇摇头,把自己从回忆的片段中抽离到现实,眼前还是只有一本微微泛黄的白色同学录。何易开始从头认真地翻阅大家的寄语:
论成败,人生豪迈,大不了从头再来——罗睿
无论如何,要一直自信乐观下去~——叶欣
学习要静下心来,以前你踢我凳子的事,就原谅你了——韩雨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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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易盯着同学录看了好久,直到眼睛干了、涩了,才合上了它,闭目回神。也许,这一别,就是一生了吧,就算是是再让我经历一次那令我瑟瑟发抖的眼神,也是好的吧,可是,可是,既然已经过去,那就让它过去吧。就算当年的人都还在,恐怕也再回不去那段时光了吧。可能真的就像歌词里面唱的“我们都在怀恋过去,失去后才懂得珍惜”。
明天的聚会,也许就能看到那些记忆里的熟悉面孔了吧,他们都会去吗?都会去吧!都和我一样想见见大家了吧。
心躁如蝉,思绪微浮。空予繁星无限,繁华却是无眠。夜的深处,空的尽头,似乎藏着骤雨凋花的悲怜,雨碎花残的凄凉。开始慌乱,倘若星空的背后有另一番世界,我愿意躲在那里,直至在也想不起悲怆迷殇。
终究,何易发现自己被那莫名的哀伤所欺骗,本来不该如此。所谓的聚会,绝然不是为了感时伤怀,尽管我也不能确切的定义它的目的。正如,昙花一现,不是为了凋零的凄美;枫叶尽染,不是为了卷落的离殇。
聚会的地点是西街的烧烤摊,两个大厅桌并在一起,围坐了十来个人。吃的是大家一起点的,一板韭菜,一板青椒,两板土豆,三板馍片,三板豆腐,两条烤鱼,三十串鸡杂,三十串肉串,三十串脆骨,一盘毛豆,一盘花生,一大包零食,两箱啤酒。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时聊天的内容没能全部记得,但是当时吃的东西,那个场景,却是那么清晰,就像不会随时间模糊一样。
也许,有些记忆真的能刻进大脑深处,不随时间褪去,但是老天偏偏喜欢和我们开着“命运弄人”的玩笑。时间既然影响不了深埋脑海的记忆,它就想着另外的方式去隔阂那些亲密的存在。
微风轻抚,话语在热闹的街头巷尾流浪,看似就别重逢的热闹,却再也找不到久违的温暖。大家既不客气,也不聒噪,但是就是失去了名之不觉的东西,后来,何易才明白,那是和记忆的落差——改变。
幸好,当年的伙伴没有全部到场,不然,何易感受到的将是怎样的悲哀。他,也许真的承受不住那欢声笑语中的悲哀。大家,还好没有让我遇见,你们将还是我认识的模样。
罗睿也会举起酒杯和我喝一个,我也回敬了他一个。然而,无论怎么喝酒,谈心,都无法掩饰这五年对我们的改变,我们还是朋友,我们就这么变成了朋友。想着想着,我举起酒瓶,把剩下的三分之一的啤酒都灌进了肚里,一阵难受。
吃喝罢了,我枕着自己的手臂坐着,然而大脑却是一片空明。他们坐在我的一旁聊天,我却不想抬起头插话。
“还记得某某吗,就是当年暗恋了那谁一年的那个女生,去年她结婚了,新郎不是那个男生~”
“还有门口停自行车的那个老板娘,以前我们还因为三块钱的停车费争的面红耳赤,那么精明的人也去世了。”
“学校的学生少了很多,以前我们睡的通铺寝室没了,现在每个寝室只住六个人寝室都住不完。”
“当年天天坐在后面看小说的某某现在已经在中山开了自己的灯具加工厂了,以后我们还可以去投靠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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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风氤氲着麦酿的酒气,身体的燥热把脸映衬的更加殷红。走吧,去自己该去的地方吧。和着繁华,听半更风舞云袖;守着空明,看一夜流星飒沓。
(2014.5.7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