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论如何应付偷窥狂
我是风无痕,是一只修炼成仙的狐妖。爹爹说,算命的说,我的命格太硬,在天上待不住,在人间又易出祸事,所以,寻觅良久,为我寻到的新家,在地府。嗯,我的邻居,是阎王。
把我安排好了 ,爹爹带着我那貌美的娘亲,云游四方去了。临走前,流着泪说不舍。如今想来,爹爹这逢场作戏的样子,倒是有几分神仙的真传。
最近,我惹上了一桩闹心事。前几日,地府的勾魂使黑无常被太阳草灼伤,只能由神仙渡之。我实在听不了白无常那哭哭啼啼的声音,便顺手将附着在黑无常身上的阳气度化了。谁成想,这一露面,我的家就被盯上了。我日日夜夜寝食难安,因为总有人看着我。
我不怕,我就是觉得,瘆得慌。
我按耐不住,拿起我的九节鞭,向黑暗中狠狠一甩,就听见“哎呀我的天”一声惨叫,一个男子被我的鞭子卷出来。
我定睛一瞧,面露难色,“那个,阎王,你……没事吧?”
他捂着脸,苦笑着,“姑娘好鞭法。”
“你在这做什么?”
“那个,我……”他显得有些拘谨,双手握在一起,刚好露出他脸上的鞭伤,“我就是来看看。”
毕竟是邻居,毕竟是我伤人在先。“你的伤,没事吧?”
“啊,没事没事……”话还没说完,就昏过去了。
唉,我忘记说了,狐仙的法器,都是上打诸神,下策众鬼。也就是说,一旦被伤,怎也得掉层皮才行。
看着昏过去的阎王,我深深叹口气。真是的,我不敢就这么送他回去,若地府的小鬼知道我伤了他们的头儿,我爹白花那么多心血找了这么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好地方。
我走过去,扶起阎王,吃力的将他抬回房。
后来,我发现,我貌似为自己找了一个大麻烦。
(2)论如何应付一个无赖
我守着一个男子,整整三日。心里腹谤着若不是自己失手,才不会此时围着一个男子发呆。虽说他长的吧,没有凡间画像那般凶神恶煞,也算得上仪表堂堂,但怎么说,我这般也说不过去吧,若是被我未来的夫君知道,岂不掀了他的十八层地狱?
正想着,阎王动了动手指,睁眼看看我,说的第一句话,“姑娘,我有些渴。”
我强忍怒意,为他端来一杯水,他却摇摇头,“我没力气。”
敢情这是要我喂啊?!我无语,扶起他,将水递到他的嘴边,他安静喝水的模样倒是有几分让我觉得可爱。
没错,我就是喜欢安静的东西。
“那个,你醒了,差不多回去吧。”我看着他,应是无碍,便着急下逐客令。
“咳咳。”他低下头,“姑娘,我身子颇不爽快,还下不了地。”
“呃,那个阎王,你好歹是个仙吧,怎身子这般娇弱?”我盯着他,“再说,你没事偷看什么呢?”
“还不是姑娘厉害?”他委屈的低下头,“都道狐仙一族行事磊落,敢作敢当。我确实被姑娘伤了,对吧?”
“嗯。确实。”我点头。
“我确实晕在了姑娘的院子,对吧?”
“嗯,我承认。”我撇嘴。
“嗯,那我就是姑娘的人了。”他意识到说的不对,“不是,就是说,姑娘得对我的伤负责。”
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人是我伤的,我能说什么。
我赔笑,“好,阎王您老人家,好好歇着。”
他笑着看着我怒不敢言的样子,“帮我唤孟婆来吧。”
得,他用的倒很顺手。
孟婆和他在屋子里谈论许久,估摸着是交代一些地府事宜。却不料想,听到孟婆笑着说,“阎王,无赖耍的要适可而止,别吓坏了人家姑娘。”
无赖?丫的,这个臭阎王在诓我。
孟婆临走时,拉着我,“姑娘,我家阎王脾气似小孩,这次伤的重,你就费心了。”
我面露难色,“孟仙姑,如今我倒是后悔救黑无常了。”
她笑着看着我,“姑娘,终有不悔的那天。”
我不懂,如今最大的麻烦就在我的院子里,我岂止是后悔,是悔死了。
(3)论名字的意义
阎王没羞没臊的在我这住下了,我也不好赶他走。
“姑娘,今日中午我想喝粥。”
“姑娘,把桌子上的那杯茶递给我吧。”
“姑娘,你看的书是什么呀,我也想看。”
……
我有些烦,怎么堂堂一个地府老大,就像一个不会照顾自己的小孩。
“那个,阎王啊,如果你不介意,就叫我无痕吧。”
他眯着眼看着我,“嗯?无痕。”
我点头。
“我不。”
我皱眉,“怎么?”
他笑着,“你的名字是什么意思?”
“如风吹过,不着痕迹。”
“说谎!”他义正言辞,弄得我颇为尴尬。
“那为什么你吹过,我心里就满是水波,平静不了?”
我皱眉,怎么感觉,气氛这么诡异呢。
傍晚,我坐在亭子里,“阿风。”他走过来,坐在我边上。
“嗯?”
“阿风,以后我便唤你阿风,我不管就这般叫你。”
我无语望天。“阎青青,你够了。”
他脸一红,“你听谁说的?”
“你莫不是小瞧了我狐仙一族,想知道你的本名容易的很。”我一本正经,其实他的名字还是孟婆无意间告诉我的呢。
“咳咳,那个阿风呐,我的名字是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的意思。”
“嗯?如何。”
“若这个名字能让你的心悠悠念着我,我也是愿意的。”
这个,貌似,我好像被调戏了。
多年之后,再次想起这件事,才觉得,我这阵风吹得太狂了,席卷了那片本就荒草不生的地府土地,丝毫没有考虑过这片土地能否承受的住。
(4)论姐姐是个好助攻
我的姐姐是水无波,住在南山之南。曾经死皮赖脸的追了一个白衣仙人,从此两人过上了没羞没臊的生活。但是,我们姐妹曾约定,每年聚一次,一次聚七天。
不过传统多年未变,第五天准吵架,吵架必动手,动手我必输。
诺,今年的相约之期一到,姐姐便来了这,只是,她进门首先说的第一句话,竟是“妹妹,这里有男人的味道。”
我无语,“姐,你够了。”
她直接挨个屋子找,终于在厨房找到了正在熬粥的阎王。
“你是谁?”姐姐的目光停在他身上,“想不到我妹妹也会金屋藏男人了。”
阎王一听,毕恭毕敬的唤了声,“姐姐。”
好了,这下我算是白口莫辩了。
他们两个人坐在凉亭,不知道在聊些什么,只剩下我一个人,在厨房做饭。
很久之后,姐姐进来,我转身看着她,“姐,阎王受伤了,是我伤的,所以才……”
“不用解释,姐姐懂。”
“姐姐你真好,就知道你会理解的。”
姐姐邪魅一笑,“姐姐是过来人,自然比你懂。”
我撇嘴,怎么这话听起来,那么奇怪呢。
前几天还好,不过阎王“姐姐姐姐”的唤着,叫的我极不舒服,怎么感觉这个姐姐是他的一般。
第五日一早,姐姐因为粥太甜,狠狠骂了我一顿。
“姐姐我吃不了太甜的,你可好,是把蜜糖都倒进去了不成。”
我尝了一口,“姐,你够了,这哪里甜,明明是你无理取闹。”
“你再说一遍。”
“姐,你就会这样。”
话不投机,姐姐抽出腰间软剑,直接向我的面袭来。我一手抽出鞭子,同时闪身,刚要还手,阎王一下子拉住我,“姐姐莫怪,这粥是我做的。”
“你起开。”姐姐看着他。
我挣开他,“没你的事。”
可是他再次拉住我,“姐姐这事就怪我吧,我重新给你熬。”
姐姐收了剑,转身进屋了。
阎王拉着我,“阿风,你打不过姐姐,我不想看你吃亏。”
“你怎知我必输?”
“姐姐说的。”
丫的,这两人什么时候串通一气了?
第七日姐姐走时,拉着阎王,“妹妹不懂事,还烦请你多担待些。”
阎王点头,“阿风我会照顾好的。”
我无语,“姐……”
她笑着看着我,“听阎王的话呀。”
我看着姐姐离开,直接关了门,将阎王关在门外。
“阎王,既是伤好,死皮赖脸住在这,就不对了哦。”
可嘴上这般说,心里怎么酸酸的呢。
(5)论如何打发无聊时光
近来几日,心烦的很。觉得自己的院子太过冷清,处处死气沉沉。
以前,可不是这般呀,怎么突然间就受不了了呢。
出门闲逛,刚好遇见马面。
“呀,今日你不当差吗?”
马面叹口气,“别提了,进来黑白无常腻乎的很,太让人不爽了,所以开了小差出来透透气。”
我笑着,原来鬼呀也不能看多了秀恩爱。
“那怎不去孟婆的桥头看看?”我自然看出来马面对孟婆情意非常,只是,我总有种孟婆不应是地府之人的感觉。
马面沉默了许久,“你不知道吧,孟婆是天上的仙。”
我了然,并不吃惊。
“她和月老是旧识。”
哪有什么旧识之说,不过是含蓄的说法罢了。
“马面,要知道,不可强求。”我故装老成。
他看着我,“我看的开。不过阎王为孟婆操碎了心,这几日忙的很。”
我皱眉,阎王和孟婆,呃,为什么我听着这么难受呢。
我在自己的院子里弹琴,跳舞,却赌着气,可气从何来,为谁而气,我都不知。
以前,这日子是怎么过来着,全然记不起了。
满脑子都是阎王唤我的声音,我坐定,想要静下来。这时,耳边忽然响起,“阿风,我好想你。”
我皱眉,一睁眼,阎王就坐在我的面前,我刚要出口骂他,他忽然倒在我怀里,“阿风,我好累,让我歇一会儿。”
我忽然心疼,地府事情那么多,他又要记挂孟婆,竟然还有时间来我这。
等等,为什么我总记得他与孟婆。
我低头看着怀里的阎王,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不喜欢孟婆了。
(6)论如何少吃飞醋
阎王幽幽醒来 ,见我正在看书,便没吵我,安静了许久。
“阿风,这般看着你,真好。”
我叹口气,“怎么,孟婆不更好看?”
他摸不清头脑,“提孟婆做什么,这几日她可害苦了我。”
听到这话,我更是生气。将书合上,丢在他身上,“滚,去找你的孟婆。”
他呆呆看着我,“阿风,你为何生气?”
我扭过头,不说话。
他想了想,笑着说,“阿风,孟婆与月老是一对,不过他们情路坎坷,我与孟婆是至交,自然担心。”
我还是没说话,不过稍稍放心了。
这时,他走过来,俯身环住我,“阿风,你可是吃醋了?”
我想挣开他,却怎么也挣不开。
他俯身,在我耳边轻声说,“阿风,我觉得你吃醋的样子,甚是可爱。”
我脸一红,低下头。
他笑着,接着说,“还好,不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
我一怔,他低声说,“你知道我多怕吗?”
我沉默着,我从不知,这个男子,为我忍受了怎样的痛苦。
因为姐姐说过,先用情者,最痛,无论求得求不得。
(7)论如何确定心意
虽说阎王暂时住在我这,但我觉得甚是不妥。一来,堂堂地府之主的办公地点改成我的院子,有些说不过去。二来,我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如他所说,是戏中之人。
我可是狐族,难道这种小情小爱的事也得让别人教我?说出去不是要让人笑话?
记得娘亲曾说过,这爱呀,分好几种,什么一见倾心从此两不相离,英雄救美然后芳心暗许,日久生情而后琴瑟和鸣,也有冤家路窄但却无法相弃。
不过我一直觉得,一见钟情不过于貌美,英雄救美不异于乘人之危,日久生情只是权衡利弊,冤家路窄不过自讨苦吃。就是秉承这种心志,我一直孤身一人,明明是旁人口中的狐,活的可是极为清心寡欲。
但我想了很久,若阎王对我是乍见之欢,那我对他,许是久处不厌。
那这般,是不是,证明我长得比较好看?
想到这,我歪着头看着阎王,他正低头看书,阳光正打在他的侧脸,有种异样的柔和。他意识到我在瞧他,转头看着我,“阿风可有话讲?”
我一时语塞,而后低声问,“你觉得我好看吗?”
他笑着,“莫不是以为我只钟意你的样貌?”
我没说话,他笑着看着我,“阿风,想比那些,我更喜欢你,单纯是你风无痕。”
我低头不语,阎王第一次唤我的全名。
只为了告诉我,他喜欢的,是风无痕,不是其他。
(8)论离别
其实,我一直有件事没说,狐仙一族,在达万岁之前,每一千年便要历练一次,算作是检验法术晋升仙阶的考验。
我今年,刚满七千岁。
也就是说,三天之内,我便要去接受为期七年的历练期。
我佯装没事,可离别日子一近,我颇不开心。
“阎青青,我有事同你讲。”
我从未如此严肃的叫过他的全名,他一愣,看着我,便知我要讲的事很是不同。
“你知我狐族,要受七年的历练期吧?”
他点头。
“我,要走了。”
他看着我,犹豫着,“这次去哪?”
我去过九重天,去过深海龙宫,来过地府,也曾去过西天圣山,“这次,是人间。”
他皱眉,“人间颇乱。”
“哪里不乱?”我笑着,“别担心,若是愿意,你等我七年我也是极其开心的。”其实我很怕,若他不愿,我自是没话可说。
“我,阿风,唉,我等你回来。”他拉住我,“人间有话说,除却生死,都是小事,离别不值一提的。我等你回来。”
我低头,阎青青你撒谎,既是小事,你干嘛双眼含泪,转过头不看我?
(9)论护短
其实,七年不算长,长的是在人间,长的是我已经习惯身边有人。
我游历山水,看遍春夏秋冬,虽极美,总觉得欠缺什么。哦,我还多次遇见黑白无常,不过每次,我都很是心疼那些鬼魂,那些鬼魂一脸死了仍不得安生的样子,我很是理解。
“姑娘,人间之行如何?”白无常问。
我点头,“不错不错,有山有水有美食。”
“可曾想过阎王呀?”黑无常嘿嘿的笑。
我摇头皱眉,“不提他我都忘记了。”
黑白无常笑着对视一眼,说,“是嘛,那我可听说,不知是谁,篡改人间阎王画像,凶神恶煞变成清冷仙人,呦,这些鬼魂都好奇的不得了。”
我面上一红,不作声了。
我不过就是觉得,人间把阎王画太丑了嘛,我改的写实一点不好吗?
(10)论重逢
路经一处山水俱全之地,我坐在水边,看着这般安静美景,心想若是能将阎王带来就好了,地府太暗了,长期下去,我怕他会不会抑郁。若是以后有时间,以后要将他带来这里瞧瞧。
“阿风。”
嗯?阎王在唤我,唉,定是我幻听了,如今已这般想他了吗?
“阿风。”
我有些恼,自己怎么这般没出息。
“阿风,你回过头来。”声音中带着一丝笑意。
我转身,看见他一袭青衣,笑着看我。
“阿风,我等不及七年了,便提前来接你。”说着,向我伸出手。
那个,等等呀,我有些慌乱,一步步的走向他,最后却奔向他的怀里。
“阿风,我好想你。”
我不语,脸却如火烧一般。
他低头俯身在我耳侧,“阿风,我好喜欢你这般害羞的样子。”
我有些怒,想挣开他,他却紧紧抱住我,“你逃不掉了。”
青青,好巧呀,我们又见了。
青青,好巧呀,我也没想逃。
同他回了我的小院,却看见我爹和娘在亭子里喝茶。
“呃,那个爹娘,你们什么时候到的?”我还没做好准备,将阎王介绍给我的父母。
我爹回过头,看见我们,却说,“青青你回来了,快来喝茶。”
我娘也笑着起身,“青青,我熬了汤,在给你温着。”
我皱眉,转头看向阎王,我爹娘何时同他这般熟了。
他不好意思的笑笑,“阿风,我忘记说了,岳丈和岳母已经住了半年了。”
我撇嘴,预感到我以后的日子,唉,不好过呀不好过。
咦,不对,阎青青,我还没答应嫁给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