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秋初的八月,天气依然闷热,人们仍旧会在夜间热得翻来覆去,一天中最舒爽的时刻还是清晨。
太阳初升,习习凉风拂过缀满串串果实的葡萄架,晨露在碧绿的草尖闪着微光。橙色凌霄花开得旺盛而野气,甚至咋咋呼呼匍匐到地上,全然没有漂亮花朵该有的清高。
小狗图图是最喜欢在清晨撒欢的,也是最喜欢在这些凌霄花和草丛间嬉戏玩耍的。不过一两个月大的小狗,世界在它眼里,一切都充满了新鲜和好奇。
它在花间轻嗅,叼着掉落的花瓣玩耍,和伙伴在草丛间打闹。它们互相没轻没重地啃咬,也有下嘴咬疼对方的时候,可不等看得人心疼,又都甩着小短腿满院追逐去了。
无忧无虑不过如此吧,一边是一母同胞的丁丁,一边是漂亮的朋友球球,作为一只斑驳的白色小土狗,图图的狗生能一直如此,也算得是惬意吧。
三小只的无忧,像世上大多数人和动物的童年一样,普普通通又快快乐乐。
大家心里认定,未来平淡无波的日子里,它们会一点点长大,会对着陌生人大声喊出自己的警觉,会做着伴,度过一个又一个太阳初升的夏末秋初,然后再一点点老去,缓缓地完成生命应有的仪式。
打破这个平衡的,是从漂亮的球球被抱走开始。
作为一个宠物狗,它在享受高规格狗粮加羊奶粉的待遇时,注定比图图和叮叮要与人类有更多的亲近。
其实……据说……抱它的人在最初有那么几个瞬间,是倾向于抱走土狗图图的,最后基于狗族的出身,再想想他们长大的样子,还是选球球去做了真正的宠物,图图和叮叮将来还是看家护院吧。
不知道图图少了一个玩伴,是不是会有落寞和不适,它和叮叮在成片的草莓地里捉迷藏时,会不会想起球球。但是,大家今后再提起它这只小土狗时,只能指着葡萄架下说,喏,它在那里。
嗯,它在那里,只能在那里了!
它早早过完了自己的狗生,早早躺进了葡萄架下的土地里。
凌霄还在开,已不是图图玩耍的那一朵。
叮叮还会在院中跑,会追逐人的脚步,见到车,却是远远躲在墙角或缩在椅子下,没人知道它心中在想些什么……
其实,我不确定它们是不是叫图图和叮叮,对叮叮喊的也少,只是初次见到的那一刻,“图图”这两个字便属于了它,喊得顺口且响亮。
现在想想,我喊了它那么多声,不知它听不听得懂,不过,在这世间,终究响起过它的名字。
生命躲不过命运的车轮,图图也没躲过强大的橡胶轮胎。一切都是偶然,快乐、痛苦莫不如是。
这样弱小的生命来世间一遭是为了什么呢?一闪即逝,像极了我们睫毛上挂着的泪滴,片刻后就渺无踪迹。
可能,是为了示现无常给我们看吧,生命的无常。
快乐不可追,悲哀不可追,一切都会过去,我们总以为能抓住的是当下,可是,当下亦不可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