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是哭着来找我的,那时我正在厨房煮蜂蜜柚子茶,很大的一个柚子,我剥果肉把手冻得通红,门铃响了,打开门,熊就哭着扑到我怀里。我安慰似得轻抚着她的背,任由她哭着。
女生会哭,无外乎是因为男生,熊和相恋近四年的男朋友分手了,原因是异地恋。
认识松那年熊十五岁,初三,临近毕业。学校来了位书法老师。说是老师,其实就是辅导同学们平时练练字,给老师当助教的,一周没几节课。同学们都很兴奋,乡村的孩子从没有上过什么书法课,大家十分期待着那位年轻的老师快些到来。
那天,第二节课后,同学们传来了一阵骚动,松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进了教室。青涩、秀气,这是熊对松的第一映像。
松站在台上,显得有些紧张,他比同学们大不了几岁,高中没读完就辍学跑到温州打工了(他练书法的,和师傅一起开班教学生),熊说,松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去世母亲再嫁,自幼便生活在大伯家,这有些寄人篱下的生活,使松有些缺乏安全感和自信心。到后来两人熟识后,熊能轻易的发现他内心的惶恐和自卑。
他们两人说不上是谁追的谁,过程也不像小说里写的那样浪漫。那时,我们的熊大小姐,是个名副其实的花痴,松的到来在班上刮起一阵小风,只要有他的课,女同学们比平时都活跃的多,其中有个女生由甚,名字叫什么熊忘了,只记得有次这位女同学向熊炫耀说她有松的QQ,熊那时哪里懂那位女生的用意,还傻乎乎的问她要松的QQ,女生当然不会给,熊一气之下跑去找松要去了,直到两人在一起后,熊才反应过来,原来那位女同学是喜欢松的。
熊成功的拿到了松的QQ,两人会不时的聊聊,一来二去的就熟悉了,直到一天晚上,松突然问熊喜不喜欢他,熊以为他开玩笑,叫他别闹。熊是这样对我说的:
那时,他对我说他喜欢我,问我喜不喜欢他,我说你别逗我,虽然我们是真兄弟,但这样的玩笑开不得。他当时很久没回我,后来才说原来我一直在自作多情啊。
熊以沉默回答了他。
好笑的是,熊说她明明没有答应他,但自那以后松以男朋友自居,把熊当做自己的所有物。“他那时脸皮真厚,不顾我意愿硬是对外宣称我是他女朋友”熊后来跟我说,我打趣到:“其实你是口是心非吧,否则又怎么会默认。”熊就不好意思的笑笑。
但是两人在一起没多久便面临分别,松这次和他大伯一起回老家来,到以前的中学(熊的学校)做自愿教师,现在学校即将进行中考,而他也该回温州上课。
松走的那天熊还在学校上课,直到放学了才得知松已经走了。“我那时并不感到难过,只是想到要很久才能见面,怕他把我忘了”熊说。
就这样,熊和松开始了一年的异地恋。我曾问熊,你们平时想对方了怎么办,熊说视频通话呗,一个月光话费就得三四百。我又问,你对他那么有信心?外面的诱惑那么大,你不怕他受不了?熊当时很有底气的对我说到,他不会的,我们一定会在一起。
大抵彼时两人郎情妾意,都以为非对方不可。可这世上每一对热恋中的恋人,不都是这样的吗。
年底的时候松回来了,给熊带了大包小包的吃食,这时熊已经考上县里最好的高中。两人充分的利用每一天,除了必要的亲戚串门拜年,几乎都腻在一起,日子紧巴的过着,恨不得一天掰成两天过。
但这天两人吵架了,松把两人相恋的事告诉了大伯,结果当然很糟心,大伯放话说“有她没我”。
松选择了大伯。
前面说过,松自小生活在大伯家,逆来顺受几乎成了本能,况且他一直对大伯一家充满感激,大伯让他学书法,给他找工作,可以说没有大伯一家,他连自己是个什么东西都不知道。
两人那次不欢而散,年后松走了,没有告诉熊。
“可我那时不甘心啊,总认为自己的命运凭什么让别人主导。”熊豁出去了,她把谈恋爱的事告诉了母亲。“我想让他知道,我的选择”。
很意外,熊的母亲并没有特别恼羞成怒,只是要求两人先做朋友,减少联系。
事情一旦摊开,所面临的似乎也没那么难,两人私底下仍然联系,家长们也睁只眼闭只眼。
一晃又是一年,熊终于打进大伯家内部,两人开始正大光明,但仍是相隔两地。“那时他总说他捡到了宝”熊说这话的时候,眼角眉梢都是笑。
高二暑假的时候,熊瞒着家人去了温州,回来时几乎哭成泪人。她舍不得他。
又是漫长的等待,直到高三上半年,熊渐渐发现有些东西变了,两人联系不在频繁,一打电话总是说不到两句便吵起来。“认识他越久,越发现他大男子主义”。
事情真正转变走向是在高三的中秋,那天晚上我和家人吃过饭就接到了熊的电话,她告诉我松和她分手了。
熊的爸妈都在外地打工,熊和我一样常年一个人生活(我爸妈那时是回来办事,呆不久),她其实是挺坚强的一个人,家里的一切琐事都处理的井井有条,还要照顾年迈的奶奶。但她几乎一碰到松的事就会哭,谁劝也没用。
她在电话那头一个儿劲儿的哭,我手足无措,只有默默地听她哭。
我那时很替熊不值,熊为了让松的大伯一家接受自己,努力把自己变得成熟懂事,迁就他们,委屈自己。
她和我同年,但考虑的事真的比我多得多,一举一动都像个大人,我曾嘲笑她是个家庭主妇,没有青春期女孩该有的任性。为此我们差点吵起来。我知道她也不想的,但我就是看不得她这样。
所以那时我打松的电话想大骂他一顿,但我最终只是发微信让他别再找熊了。
我以为他们是真的散了,谁知一周后熊告诉我他们和好了,我哭笑不得,说你们尽管折腾吧,我不管了。熊说不一样了,有什么已经变了。
熊的直觉很强,从那过后她一直等着,等着最后通牒。
后来我到重庆学习三个月之后回来,熊终于等来了最后一根稻草。
大伯给松介绍女孩,我不知道他去没去,但松对熊说,熊帮不了他。
曾经是个宝,如今变成草了么。这是熊说的,那时她的眼里盛满了浓浓的失望。或许也有释然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