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如风尘
许是真的老了,据说,人上了岁数,对近前的事情是记忆模糊的,但越是久远的事情却越是清晰,近期,颇有这种感觉。
有一天在海北朋友群里放入自己写的海北往事,娟来点赞,说写得很好,婧儿都哭了,也想起很多年少的时光,我对娟说,咱们也是发小,过几天我也写你,娟笑个不停。
昨晚和娟通了很久的电话,往事一幕幕地涌入心头,两个人感叹不已,娟说,那时候咱们三个人,你、我、小银杏处得最好,咱们三个人是最正宗的发小,年纪相仿,一直都在一起玩的,娟的回忆说,“咱们三个人小时候都特别好看,你像商店里买的洋娃娃,那个年代的洋娃娃都是橡皮做的,所以整个农场的男女老少都叫你皮娃娃,我也挺好看的,皮肤白里透红,小银杏也不差的……”总之,过去,现在,未来,东扯西扯的……我还淡淡地说,我的记忆与你不同,我记得小时候小银杏总爱欺负人,而娟你总是没有立场没有原则的……总之,挂电话的时候,我看了手机记录的通话时间是48分26秒。电话挂下去的时候,真的,往事如同黑白电影一幕一幕在眼前回放,可惜,流年似水,那些爱别离、怨憎会都深埋在岁月的青苔里,欲语还休……
记得幼年的自己是个乖巧的孩子,(当然每个人的记忆都是有偏差的)我并不知道银杏眼里的我、娟眼里的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但是我记忆中的娟是家中排行老二,老大冬与我哥哥是同班同学,娟比我小一岁,我比娟早一年读书,娟的弟弟江与我弟弟是同班同学,我们的父亲母亲都是单位同事,住在一个机关大院里,银杏家的情况不太一样,第一,他父亲是大队长,级别比我父亲级别高,娟的父亲原来以工带干,级别也更低一点,银杏家里有三个哥哥,远比我们的哥哥年纪大多了,所以我们都内心惧怕银杏的哥哥们。
坦白说,娟确实大大的眼睛,皮肤雪白的,头发乌亮乌亮的,在西北这种皮肤还是很少的,娟的脾气也特别好,好到没有原则,每次我和银杏为了什么事情有争议时,娟没有一次站在真理面前,当然有时候也帮衬着我,有时候也帮衬着银杏,全然没有自己的主见,总之三个小姐妹,在我们大院,还算比较要好的,我们常常这样折腾着,日子也过得很快,我们一起到后山捉迷藏,到油菜花地里采花吃,苏吉滩、艾吉滩的夏日格外舒爽,路边有着绚丽的野花,最记得还有指甲花,蔻丹,只是,从来,我都是手脚比较笨拙的孩子,并不善于做花环,涂红指甲之类的。我最喜欢的是豌豆花,青海的农作物并不多,除了漫天遍野的青稞和油菜花,以及农场农田里的土豆,给我印象最深的是如同蝴蝶一般绚烂多姿的豌豆花,我记得和娟喜欢把生长的正嫩的青稞搓了麦仁生吃,戴着青草的芬芳和香气,极其好吃;也会吃嫩的豌豆,两个小姑娘蹲在路边,眼见青黄色的豌豆花苞渐渐褪去青涩,由青转黄再转白,也有的由白转浅红、粉红、深红、紫红,开起了白的花、粉的花、紫红的花、也会有粉蓝的花。而且,这些花犹如一只只展翅欲飞的小蝴蝶,在时光的柔情里,兀自摇曳着绚烂……
那样的时光诚然是美好的,可留在回忆里竟然也有不开心的往事,娟说我们三个小姐妹,我是第一个离开海北的,后来是银杏,她自己则留在了青海发展,大家慢慢地失去了联系……其实真实的情况是我和她俩的友谊只维持在我八九岁以前,模糊中是有两件事让我对她们敬而远之:第一是一次几个人在后山玩捉迷藏,跑着玩,后山大人一般不让我们去,因为那里有当年和西北王马步芳(实在是个反共反党的大土匪)作战时留下的很多防空洞,大家正常玩耍,可有人趁我不备把我从山上推下埋在经年稻草的防空洞的废墟里,还好,因为是夏天,到处都是青青原上草,故摔下去没有大碍,但也是鼻青脸肿的;当时在场的就她们两个,谁都不承认;第二是有一次闹着玩,银杏说不过就喜欢动手,她从小比我高大,我因为打不过,就拼命扯住她的头发,她怎么抠我的手,掐我,我都不放手,直到有人来拉开,我和银杏都哭得稀里哗啦,她的头发被我扯下好几撮,我的两只小手背也是被掐的血不拉几的,娟吓得只是哭,印象中她还拉偏架了呢……哈哈,你看,我是多么小心眼的人,至今还记得这些囧事……
回家之后,我并没有告诉我的妈妈我们打架的事情,可银杏的妈妈护短,到我家和我妈妈告状并吵了一架,娟的妈妈也没有中立,好像帮衬着银杏的妈妈,我妈妈看到我的手背,又是心疼又是着急,对我说,惹不起你躲得起,千万不要再和她们在一起玩……果然,我是听话的孩子,无论她们怎么诱惑,我都耐得住寂寞,见了都绕的远远地,直到我高三离开,一别经年……
如今的我被岁月打磨的皎然自如,娟也过上了稳定的生活,娟留在青海海北做干警,银杏则回到故乡,到了卫生防疫站工作,我在常州则走上了截然不同的路,跟着先生一起经营企业……
和娟谈话交流很愉快,娟的儿子在广州工作买房了,娟自己的收入很稳定,儿子高大帅气,老公也很疼她,一切都很好,娟还做得一手好菜,什么面食都会做,我再也没有吃过的韭菜盒子、油菜包子、香豆饼、手抓羊肉、红烧牛肉一大堆,搞得我心生向往,很遗憾,我什么也不会……家里除了阿姨就是先生做,我则常常无病呻吟,在日记里写下一些并没有实际意义的文字聊以自慰……
娟是包容的,显然她的记忆里都是友情与热爱,这点让我动容,父母去青海探望老战友老朋友时,她和他的哥哥均是热情款待,海北的老友们一如既往的淳朴,不念世俗的风月,任凭流光里烟雾弥漫,只是简单的热烈的生活,娟,和你相比,我哪里有这般豪情?
正所谓相逢一笑泯恩仇,何况两小无猜的我们?相逢与相离、都是缘起时种下的夙愿,如若有缘能够再次聚首,定然举杯释怀,相互祈盼,韶华永存、苦难不再……不过,这也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
娟,亲爱的,如果可以,多想你还追着我跑,我追着你笑,你还可以再甜甜地唤我的乳名:皮娃娃……皮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