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看胡兰成举古来英雄,扑面而来尽是豪气。
他讲汉高祖提三尺剑,路遇白蛇便斩白蛇。随后亡秦灭楚得天下,其间都是当初那一剑的机锋。
想想世上有几个人见了大蛇不是退避,决意斩之的?又如陈胜吴广说:“今亡亦死,举大计亦死,等死,死国可乎?”怎的死了那么多人,才有两个敢站出来举大计?
依胡兰成讲来,禅宗也推崇这般真性情的英雄。
禅宗比印度佛教少讲慈悲,扶强者不扶弱者,为智者不为愚人。老子庄子孟子都是如此。孟子言譬如弯弓,引满,中道而立,能者从之。
从这里看,禅宗果然是生于中国的,其中自有历史的一脉传承。
又有禅僧姚广孝,他劝燕王举兵反建文帝,燕王曰:“人心在彼,奈何?”姚答以,“臣知天道,遑论民心。”
从这一段里,哪里还是简单扶强扶弱的问题。要人起兵造反,打仗杀人,这里可有一大片杀气!
他是要杀尽世间不平?可这不平之处又在哪里,哪里又能寻到清爽?恐怕只有禅知道了。
要我来看,如果定下“扶强不扶弱”或是“扶弱不扶强”的死规矩,那就又跌进了俗世了。和尚心里心外一切皆是妄识,若是被人寻到了做人行世的规矩,岂不是给自己找了不自在?
因而禅宗不讲“善哉善哉”,也自有他的和气。南泉禅师可以不问缘由一剑斩猫,也可以对赵州从谂禅师说:“子若在恰救得猫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