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在面包店,无意间瞥见一袋类似面粉状的物品置于架角,便询问老板这是何物。答曰:“炒面”,又补充道:“就是炒面粉,里面加了芝麻和糖,可以冲着喝。”
原来是它……我的思绪一下子被带回了过去。炒面,在饮料不是那么普遍、物质生活不是太富足的九十年代,这就是孩子最好的饮品。炒面的做法是将铁锅小火烧热,倒入面粉不停的翻炒至呈浅金黄色即可。加一点盐,干吃或开水冲泡均可,也可以加入炒熟的芝麻、花生碎、核桃仁、果脯、砂糖。后来才知道这种东西也叫做“油茶”,京津一带喜欢食用。
小时候家里条件不是很好,父母卖过磁带、贩过鹅、蒸过馒头也摆过摊,三更起五更眠是常态,十分辛苦却接连遭遇失利,妹妹出生时家里只能勉强解决温饱。那时候在小城老街的杂货铺子有正宗好吃的炒面售卖,我很喜欢喝。虽然日子过的辛苦,但爸爸还是偶尔会在劳作之余买上一包,用油纸包好,麻绳系着,晃晃悠悠拎回家。每当这时,我们姐妹俩都会迫不及待地拿粗瓷大碗冲上一碗,轻吹细咽,浓郁绵长的甜就伴随着热气顺着舌尖流到胃里,熨贴着肺腑,那滋味伴着热气甜在嘴里、记在心里。爸爸也会在夏天自制冰镇糖水,在凉白开里加上砂糖放到冰箱里冰镇一个上午,中午取出饮用,那真是既冰爽又解暑。他还会在灯影下用手模拟惟妙惟肖的小动物,会在收摊的时候给我带一本彩色画册、或一本小人书,带给我一个五彩斑斓的世界。因为爸爸的这些巧心思、小惊喜,虽然童年日子并不富裕,但是我和妹妹从来没有感到过困扰、难过,都长成了感恩平和快乐的孩子。再后日子一天天好起来,但是我和妹妹已经养成了勤俭节约的朴素作风。因为我们知道,如今的甜美生活是父母苦心经营得来的,来之不易,当属珍惜。
带着久远的思绪,我拎着这一袋炒面回了家。饭毕,舀出两茶匙置于碗中,洁白的碗底铺着微黄的面粉,淋上蜂蜜就有了金黄色的光泽,提壶将开水注入碗中,一股甜香就扑鼻而来,搅拌均匀至糊状,轻啜一口,香香的、甜甜的、热呼呼的,在冬日里暖意融融。
现如今,老街已被拆迁翻建成高楼大厦,卖炒面的老店也难以寻迹,人们更多的选择去大型商超、网上商城购买零食。但儿时的那股甜味我一直记得,那是与生活的平淡艰苦相伴相生的甜,是爸爸对家人温暖的爱,滋润着记忆,给生活的行舟鼓足了风帆。是他在那段物质匮乏的岁月里,给苦涩的日子加了甜味,教会我不管身处何境都要对生活充满希望、兴致勃勃,指引我妥善保管、悉心收藏生活中的小美好、小甜蜜,让我明白人生就是甘苦相伴,没有苦的涩哪里衬的出甜的美?记忆之蝶翩迁飞过悠悠时光,炒面的香甜温热将永远萦绕在我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