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麦麦

冬日的清晨，连路灯都是慵懒的。在城市街头的某处，歪倒着十多个酒瓶，满身酒气的女孩儿捏着啤酒瓶将头埋得很低，她坐在街沿上，似乎是睡着了。

道路两旁的香樟树挡住了淡黄的灯光，斑驳的树影下，出现了一个约六十岁男人的身影，只见他拿着扫帚，踱着步子近了。

这是2014年12月25日凌晨五点的街头，经过昨夜的狂欢，整个城市都疲惫地睡了过去。

拿着扫帚的人闻着空气中令人作呕的味道，看见了到处散落的酒瓶和那一滩白色的呕吐物，他皱了皱眉头。片刻停顿后，他依旧拿着工具走了过来。

他是这条街道的清洁工，叫老林，这是他第三天上班，班次时间是从凌晨一点到六点。因为昨晚是平安夜，工作自然就繁重了许多。从开始交班到现在，老林已经疲倦不堪，他想着清理好了最后这段儿，可以回家好好地睡一觉了。

“姑娘。”老林捂着鼻子喊了两声，女孩儿并没有回应。

“姑娘，天亮了。”老林继续喊着，他弯起腰，轻轻地推了一下女孩。

女孩儿微微抬起头来，缓缓地睁开眼睛，泪水早将她的妆容溶化成泪绩挂在脸庞。女孩儿头发凌乱，她上扬着嘴角笑着喊到：“小熙，”她打了个嗝，眼睛又闭了起来，老林皱起了眉头，屏住呼吸，用手左右扇动了一下。“你来了。”女孩儿笑了笑，她试图站起来。

“姑娘，回家吧，现在天冷，别冻着。”女孩儿的衣衫有些单薄，老林想来自己也并没有厚衣物，只能对着女孩儿说着。

女孩儿并没有理会他，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小熙，我以为你不要我了。”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流了下来。

“我想你了。”老林迟疑了一下子，将扫帚靠在了左边的香樟树上，拿过女孩儿手里的酒瓶放下。一直是单身老汉儿，老林并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样的事儿。只见他俯身拉了拉女孩儿的手腕儿，试图将她拖起。

他对女孩儿说：“你先起来。” 女孩儿并没有动静，老林侧过身蹲了下来，将女孩儿的手搭在了自己的肩上，他用力地拖拽着。女孩儿晃头晃脑地站起来了，老林慢慢地挪动着步子往旁边走去。

女孩儿并不重，只是天气太冷，老林手有些僵住了。大概走了三十多米，将女孩儿放下，老林念叨着：“这里干净点，你先坐着，我给你找人去。”

找谁是个问题，老林自己都是个外来人员，他又认识谁呢？他停了一分钟，看见了女孩儿的包横跨着背在身后，快速转到她身后，翻看了起来。但是除了钱包和一个镜子，包里什么都没有。

“姑娘，你的电话呢？”老林偏着头问了起来，并望了望刚刚走过的路。

“嗯？电话？”女孩儿吃力地扭动着身子左右环顾着，双手努力在四处摸了摸。

“唉。”老林叹了口气，“等天亮吧。”心里想着，等到交班的时候，问问其他人吧，或许他们有办法。

女孩儿不停地说着：“小熙，我错了。”“除了小熙，我谁都不要。”“我想回家。”“小熙，小熙，小熙……”

老林坐在离女孩儿约一米远的地方，絮絮叨叨着：“一个女娃，这样很不安全。”“有什么事儿想不通的？”“现在的年轻人怎么都这样了……”他不禁地摇起头来，长长地叹了口气。

偶尔会有几个路过的人向他们投来一丝狐疑的眼神，但是女孩儿和老林是看不见的。

“十三，”老林转头望向声音传来的地方，两个年轻女孩儿一路小跑地过来了。“十三，”近了，她们蹲在女孩儿身边急切地说着：“我们到处找你呢。”

“你们认识？”女孩儿不省人事，老林不知该如何确定对方的身份。

“嗯。”新来的两个女孩儿相互看了一眼，她们这才注意起身旁的老林。“我们是她的朋友，她把手机掉在包间里了，那的工作人员给我们打电话说她打烊的时候走的。我们猜想着她走不远，就几个人分成几路来找她。”高个子女孩对着老林解说到，另外一个女孩儿背着身正在打电话，只听到说：“我们找到她了，你们先回去吧。”

“那你们知道她怎么了？”老林心中的疑惑并没有解释清楚，他有些不放心。

“她跟她老公小熙离婚了，所以……”女孩儿无奈地笑了笑。老林轻轻地叹了口气，他从两个女孩儿的目光中确认这是她的朋友：“你们赶紧带她回去吧，天冷，别感冒了。”

女孩儿们点了点头，对着老林说了声谢谢。她们俩扶着女孩儿站起，一边不停地责骂着女孩儿：“小熙不会来的，你自己好好的……”

帮忙开了车门，三个女孩儿上车后，老林挥了挥手，向自己的扫帚走去了。

十三清醒后听朋友说起了那个环卫工人，一周后，她终于见到了老林，深深地鞠了一躬，噙着泪水对老林说了声“谢谢”。

十三感慨着，谁都不是孤独地活着，在这个世上的某个角落，总会有人用自己的方式来偷偷爱着你。她真诚地谢谢那个给了自己一个小时陪伴，一辈子温暖的老林。

——END——

无戒写作训练营    第34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