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有一条浑身毛发茂密蓬松雪白的大狗,我第一次见到它是在自己家的阳台上,它昂首挺胸在楼周围边走边汪汪叫着,声音浑厚底气十足,在阳台上看到它的第一眼就相中它了。后来从网上看到长成它们这种样式的狗子们有个统一的名字叫做萨摩耶,萨摩耶这名字真好听,念出来像某个遥远又神秘的国度名字,又像个什么神秘的法术的名字,总之,很神秘。
我个人给我看上的这只大狗子起了个好听好记又形象的名字,叫它“大白”,私以为这名字简直不能再符合它的美貌了,看它那耿直的性子我相信它一定会欣然接受和无比喜爱我给予它的这个和自己不能再贴切的名字了。
大白每天都会按时按点地出门排便排尿,我就按时按点的在阳台上观望它。说来也奇怪,它好像知道有人在默默喜欢它偷看它似的,它每次一出单元就会汪汪汪的先狂吠几声,仿佛是在通知我它出来了,所以我也不须耗时费力得刻意苦苦站在阳台窗户边旁等待着它的出现。只要一听到那迷人的充满磁性的汪汪声我就放下手中的一切冲向窗边便好。
但是,它的女主人好像不大喜欢它汪汪叫唤,很多时候都会让它叼着自己心爱的毛绒玩具出门,它应该是非常喜欢它的这些个玩具,通常是不会张嘴松开这些小娃娃们的。所以,也有很多时候它都是安安静静地在院子里溜达一圈。这时就要看我和它的缘分够不够强大了,事实证明我和它的缘分足够强大,有时就偶尔往阳台外那么一望,嘿,我的大白就正好那么好巧不巧得在我视线范围内晃悠呢。是的,那一瞬间欣喜若狂难以言表。
盛夏,某日清晨,我还在睡梦中,在热闹的夏梦里我听见了我的大白狂吠的声音,一个激动脑子瞬间清醒起来,镇定了一会儿意识回来了才发现大白没并没有因为我的朝思暮想而出现在梦中。它此刻正在现实世界中的外边遛圈子享受着清晨温和的阳光呼吸着散发夏天清晨味道的空气呢。
是了,我因为晚上太热睡觉没关窗户于是早上被晨练的大白吵醒了,对吵醒了,以我的性格这时我应该有怒气的对不对,应该小火蹭蹭蹭地往头上冒上三丈然后破窗而出破口大骂的对不对,可是是我的大白吵醒我的呀,就是蹭蹭不起来啊,只有欣喜欣喜欣喜。
我揉着我那还不大适应强烈光线的惺忪睡眼忘了还穿着奇怪的睡衣就一把撩开窗帘,啊,一眼就瞅见了我心爱的大白,你就是我清晨唤醒我的那一米阳光啊大白,看,我双眼瞬间能睁开了,且炯炯有神兮。
且让我把你看仔细些,咦,不对啊,我白的状态不对啊,这不像是清晨自然发自身心的欢快吠声,而像是在和什么人,嗯,吵架,对,我把视线朝大白狂吠的方向移了一移,左方有一个妇人正伸直了胳膊指向大白那里叽里哇啦地嚷嚷着什么,她和大白中间停着几辆小车,我又把视线转回到大白身上,瞅大白这眼神这准备干仗的架势,没错,我的白定是跟这个妇人吵架呢。
可是为什么啊,一个人为什么要跟狗吵架呢,莫不是这妇人会说狗语,天呐,那我得请她当翻译了。再或者,我的天呐,该不是我的白能听人话,那我还需要什么翻译。
让我冷静一下,让我的耳朵清醒一下,让我的眼睛再多看看。约莫泡杯茶的功夫后我算是听出来了,这个伸胳膊指着大白的妇人的确在骂大白,说大白把尿尿在了她家墙根底下,说她每天净闻着尿骚味,说大白没素质,说要把大白腿打折……嘿,我这暴脾气,她说她要打谁,她刚刚说她要打谁,这不是大清早给我找架打么。
就在我要破窗而出的那间隙,站在我白身旁一直一只手手搭凉棚一只手牵狗绳没说话的白的女主人大声遏制了大白叫唤,大白竟也听了话安静下来。然后主人终于开了腔说了句:“我们可不在墙角尿,你肯定看错了,不是我们家狗。”声音较细柔完全没有气势,不说还好,这细细柔柔的一发声,那对面的妇人反而更来劲了,扯着嗓门吧啦吧啦又骂了起来。那大白是个明眼狗,一看主人这么没气势自然要帮主人长点气势复又冲着那妇人狂吠起来。
等等,我大白会是如此不堪的狗么,怎么会。我开始搜索我的脑海,一帧帧大白尿尿画面被放映出来。墙角、墙根、墙裙,没有啊,只有汽车轱辘、电瓶车轱辘、路灯杆子,栅栏小树。
这妇人没完没了地嚎嚎太过聒噪,影响我思考,得先想个办法让她闭嘴我才好证明我白的素质。正生此念就见我白的主人怕是与我生了相同的念将大白牵着调转了个头然后回头冲那妇人说:“好的好的知道了,我们下次注意啊。”然后低头又对大白吼道:“叫什么叫,别叫了。”说罢便迅速拽着大白绕过楼头拐角消失在我视线范围外了。
妇人并没有停止谩骂,也是,猛地刹车刹不住嘛,得有个缓冲,理解。冲着那远方的空气又骂了好半天才自觉没趣地戛然而止,也许嘴里还在絮絮叨叨,只是我已经没那本事能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