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今我还清楚的记得,每当周六的夕阳挂在幼儿园大门柱子上的时候,总会变成一束温暖的金光射向我的眼睛,我知道,爸爸就要来接我了。
多少年了,在我的心里好像一直有这么一束光,照着我的眼睛,给我希望。
路边的那家鸡血汤小吃店,是在我一路不停地走着、不停地否定中,最后确定停下来用餐的地方,因为我知道,再往前走,就没有卖早餐的地方了。
这里,几乎是正对着那块我们刚刚征收完毕的那块开发用地,等到今年 3月份之后,那块土地上将会是一幅人来车往的繁忙建筑场面,一大片高楼即将拔地而起。
我走进这家小店的时候,只有我一个食客。
老板娘很年轻,也很热情,用一种语调轻缓的豫南口音介绍着她的餐品:鸡血汤有七块、十块、十五块的,煎包有肉的、素的两种,你吃什么?
“好吧,我要碗七块的,再要几个素煎包。”
“好,一碗七块的。”老板娘冲厨房里的男主说。
“俺的煎包很不错,一块钱3个,你先尝尝,好吃了再要哈。”
很快,老板娘用一个柳编小碟端上来3个底部焦黄、上身泛着青丝的热气腾腾的水煎包,我从条形餐桌上的筷子筒里取了一次性筷子,夹起一个搁到了嘴里,啊!有点烫,咬开一个小口,吹一吹,再咬一口,嗯…味道不错!
鸡血汤端上来了,一个敝口大彩碗,用勺子一搅,嚯!货真价实,满满的一碗鸡血、鸡肠、鸡杂,太出乎意料了!才七块钱?
老板娘说,我们这个小店就是冲着对面的民工开的,他们都是出力人,所以我们给的份量都大,份量少了他们吃不饱。现在“封土行动”不让开工,工人都回家了,原来我们一中午都能卖出二三百碗,现在就等着三月份开工,工人就都回来了,我们的生意就好了。
我的疑惑被解开了,也被她乐观的态度感染了,味蕾大开:“再来两块钱煎包!还要素的。”
男主也过来了,站在门里望着我大嚼的嘴巴微笑。
“你在哪儿学的这一手?”很明显,这里所有的食品都出自他的手。
“一个来这儿吃饭的哥教的。”男主说。
“噢?怎么回事?”我有点不信。
还是女的善谈:原来他们卖的是早餐,小米粥、包子,生意一般。一次,有个常来吃的大哥说,我教你们做鸡血汤吧,简单好学,你们改卖鸡血汤试试,一定好。结果他们就学会了,改成现在这样。
“你们真幸运!”我由衷的说。
“是是,我们到过很多地方,每次都会遇到好人。”女主口气中充满了感慨。
一大碗鸡血汤我真吃不完,还剩下一半,水煎包是三块钱买了9个再赠送1个,我都吃完了,可半碗鸡血汤还是放在了桌子上,我心里很是愧疚。
这一对夫妻,从驻马店的农村出发,到过郑州,到过西安,到过甘肃、新疆,到过中苏边境(他说的地名我没记住),一路旅行,一路奋斗,从徒步,到买车,生活给了他们许多困难,但又给了他们更多的梦想。这不是一对普通的打工夫妻,这是一对有生活情趣的新一代农人的后裔。
之后的日子里,我又去吃过几次,还邀请过一位同事一起去品尝,我想,这一半是因为吃货的特质,一半是因为好奇这对夫妻的多彩经历,但让我最不忘的,还是他们在描述生活时,望向上方的那种眼神,象是看到了远处的一束光。
恍惚间,我仿佛又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影子。
那一年,我十七岁。
高三刚开学,班里重新调了座位,我被分到最后一排,没有同桌。
我去!心里说不出是喜是烦,有点云雾。第一,班里我不是个子最高,第二,学习我也不是最差,第三,我也不是刺儿头,Why?
但心里,还是有一丝窃喜的,坐后面一般有点小动作老师看不见,思想和行动上更易于自由。
那一天,晨光还在树影里斜插着,校园里一片寂静。
老师正在敲黑板,我侧身斜跨着凳子在似有似无的听课,忽然,瞥见窗外的走廊上过来个人,高大健壮,一手在背上扛着个双肩书包,一手斜插在裤兜里,很像一名小学生家长。他在走廊里瞄看教室,来回走了两遍,然后趴在栏杆边向外看,很是奇怪。
班里的闲人很多,都在不停的张望,猜想着那个人的来意。
下课铃响的时候,班里还没有下课,班主任推门走了进来,向任课老师递去征询的目光,任课老师心领神会:讲完了,你说。然后迅速夹起教具,点头离去。
班主任说,咱们班新来一名同学,名叫张超洋,大家认识一下。
哇!全班都张着奇怪的眼睛,盯着他一步步按着班主任的指定,走到我左边的课桌凳跟前,坐下。
就这样,我们成了同桌,在最后一排。后来成了哥们儿,关系最贴的那种。他成了男神一一女生心里的那种,特有魅力。
他是借读,来自西部一一甘肃酒泉,想明年回去考个好成绩。
他长着一头浓黑的卷发,纯天然的,白肤浓眉,深眼窝,直鼻梁,身高一米八,高高大大,标准帅哥。他成熟稳重,一口标准普通话,常常在下课时,坐在那里放声高歌,完全一副投入状,西部人豪放宽广的性格暴露无疑,惊诧全班。
他性格温和,从不生气,充满了一个成熟男人的磁铁般魅力,完全不象一名高中生。
我曾跟着他认识了来古城做生意的几个维族朋友,品尝了纯正的新疆烤羊肉串,听他们对西部生活、风情的回忆和描述……
他的性格是坦诚的,就象那里的天地。
“我要是能去钢厂就好了,那是我们那里最好的地方。”
好几次,他对我说这是他的奋斗目标,他的父亲和两个哥哥都在那里工作,他说话时,一双眼睛里充满着憧憬,黝黑的眸子里闪着光。
眼前这对夫妻的眼神,象极了我那时的帅气同桌,简单,普通,充满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