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城市大街的中心,我慌乱的前后张望,内心充满了恐惧,奇怪的是我并没有大喊大叫,也不哭,只是心里害怕的不得了。
我就是一个乡下小女孩,但是总是喜欢跟着妈妈去街上。其实我也不觉得城里有多好玩,只是觉得跟着妈妈去一次城里就可以买点糖啊,饼干之类的零食,若是能买个两毛钱的包子或烤饼那是最满足的,就觉着跟妈妈走了一两个多小时的泥巴路也是非常值得的。
虽然我们农村也有糖卖,但是妈妈从来不轻易舍得买一次的,毕竟那个时候挣一分钱多不容易。妈妈总是善意的说小孩子吃糖会长虫牙,虫子把牙齿都给吃光光就再也长不出牙来,会变成一个无牙的丑孩子。当然这样的“恐吓”我也就是听听罢了,糖还是照吃不误的,谁能抵挡住那甜甜的诱惑呢?
最主要的是农村没有包子卖,更不要说烤饼了。很多同龄的小朋友见都没见过,而这又成了我炫耀的资本。
每次跟妈妈去城里,想吃包子的时候,我不吵也不闹,就那样眼巴巴的看着,妈妈是“好面子”的,她才不愿意让城里人觉得乡下人小气巴巴的,就一定会从她贴身的衣袋里挑出哪个装钱的荷包。
妈妈是个心灵手巧的人,女人的针线活什么都会做,荷包也是用烂了的旧衣服缝制的。封口处用一条鞋带穿成一个圆圈,可以放松也可以拉紧,荷包就跟电影里面那些古人挂在腰间的香包一样一样的,我曾经也渴望有一个那样的荷包,不过后来堂姐用硬纸壳给我制了一个钱包,外面是彩色的油纸包裹着,十分漂亮。
妈妈从荷包里面拿出两毛钱给我买了一个砂糖包,那糖都流到包子外面了。捧着热乎乎的包子,我先把外面的糖舔干净了,然后小口小口的咬着,慢慢地品尝着包子的味道。
街上来来往往好多的人,我紧紧拉着妈妈的衣角,跟在妈妈的屁股后面,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走着走着,妈妈就不见了。
我好害怕,不知道要怎样才能找到妈妈,不停地有人从我身边走过去,急急忙忙的样子走得很快,好像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后面追着他们似的。
我在原地转过来转过去,踮起脚尖又高高跳起来,脖子伸得老长老长的,吃力的寻找着妈妈的身影。可是我这么小,个子还不高,看不到太远的地方,只能从缝隙里去看,哪里有半丝妈妈的影子。
我又急又怕,张开嘴巴大声喊着:“妈妈”“妈妈”,但是我惊恐的发现,没有人能听见我的叫声,甚至都没人看我一眼,于是我更加害怕了。可是又不敢离开这个地方,害怕妈妈回来找不到我,那我就真的回不去了。
抬头看看天,这城里的天也是好奇怪,刚刚还是好好的,白白亮亮的,这下子又暗灰灰的,好像快要黑下来一样。我心里着急,只想快点找到妈妈回家去,爸爸还在家里等着我们回去吃晚饭呢。而且我明明很大声的喊叫,怎么大家就听不到呢?这尤其使我惴惴不安惊恐万分。
恍惚间有个人影从我身边走过,急急忙忙一下子就走出很远了。我只能看到她的背影,她穿着白色的尼龙衬衣,蓝色的尼龙裤子,脑后扎一条长及肩膀的辫子,脚上穿的胶底鞋,肩上挎着一个布袋子,那是用我的旧碎花裙子做的。
我的旧裙子!“妈妈、妈妈……”我连声大叫,但是妈妈头都没有回,难道妈妈也听不见我在叫她?我赶忙撒开脚丫子去追。糟糕!我的腿就像孙悟空被如来佛压在五指山下一样,一步也迈不动。
我眼睁睁看着妈妈越走越远,看她着急的样子一定是在寻我,我该怎么办?眼看妈妈越走越远,我心急如焚,心跳加速,我使劲地喊,使劲地蹬腿,我感觉自己的胸腔仿佛被千斤压住,整个人呼吸困难异常难受。
恐惧充盈了我的脑海,我不断地挣扎、呼喊,使尽身体全部的力气。一切都是徒劳,一种无形的巨大的力量禁锢了我的身体让我动弹不得,哭喊不能。
我这时头脑确是清醒的,知道自己是在做梦,而作这样的恶梦,确是双手压在胸口的缘故,这种难受用语言是无法描述的。
醒来后,我忘了梦里的挣扎,却是十分怀念起那久远的再也吃不到的松软香甜的包子来。
我像个孩子似的深深地想念着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