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王已斩,索妖塔顿时一阵安宁,静谧的仿佛处于幻境中。进入内里,只不过是令人发呕的腥臭与塔内墙壁上的几斑血迹,倒是与索妖塔当初崩塌之际相似。
又试问于情深乃几许?不过是不忍于难,行为难于止心。
东华将凤九抱进寝殿,将昏迷的她安置在长榻上。自己便守在与她只有层屏风相隔的床榻上打坐调息身体中的魔息。
司命见状立即将正在配药的药王生生的拽了过来。刚入内,药王便瞅见浑身是血的凤九,看样子是昏过去了,正眉头端详着,又转而一脸苦情的对司命说道:“怎么流这么多血,怕是没救了吧…”
“你这老糊涂,错了!”司命急忙拉着药王穿过了屏风,解释道:“这小帝姬身上的血…是帝君的!”
“受伤的是帝君?”被拽得稀里糊涂的药王听到这话顿时清醒,又一脸不可置信的问道:“这世上…还有谁能伤得了帝君啊?”
“上次帝君为救小帝姬,已费了不少法力,今日又将那镇妖塔里的镇塔妖王斩杀,这伤,便是那妖王所为。”司命看着榻上闭目调息的帝君,话语沉重的解释道。
“镇塔妖王?那,那可是父神留下来震慑九重天的妖王啊…”药王一时间的不知是惊讶还是惊愕。
“好了,不说了,先给帝君疗伤吧。“司命说罢也是沉沉的叹了口气。
“是。”见帝君神色愈发冷沉,他自不敢多作揣度,慌忙开了药箱。
帝君此时褪去了紫色外袍,白色里衣上尽是赤中带金的血迹,生生的将白色寝衣染成了暗红色。他隔着屏风,透过屏风上雕镂着的空处,望着伏在长榻上的凤九。
他的眸子如黑曜石般冷沉,眸光幽深宁静,仿佛能看到人的心底。此刻深邃眸底的寒冰被打破,弥漫出一股极其可怕的冷意,面色更加阴沉,点点猩红的光在眼底若隐若现。
是了,她又受伤了,她似乎遇到自已后总是在受伤。
司命曾说,他与她之间,有着三生的情劫,三世的纠葛,是缘也是劫。
依稀记起上一世,她倒在他怀中,她为他血尽而逝,他为她泪干而亡。那份牵挂,那份执念,这一次,该有个好结果了吧?
他喜她的纯真,喜她那不暗世事澄澈的眼眸,喜她的纯粹。凡间之事如云雾般似飘渺,她待他的情,他又怎会不知?
他也在她的面前念着他那已入道观的贵妃,她听着却实实的为他伤心。
“你也爱慕朕吗?”
“臣妾是陛下的妃子,自然是爱慕陛下的,我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你看一看,那心里头装的是谁”
他那时只是通当这是哄人的话,她却笑目盈盈的看着他说:“陛下你笑了,笑起来真好看”
她说过,我爹爹平日里严肃古板,可尤其疼我娘疼的紧,下雨了,连我娘的鞋袜都不让沾湿。
于是,他便摒退了护卫,拾起一把油纸伞,半蹲着身子,等她上来:“今夜,朕背你回去!”
那夜,雨打风吹乱亭阶,郎情妾意意更坚,君王一诺妃子笑,不负此生堕红尘。
试问情深几许,只相见恨晚,相见后却日日倾心于你;只恨身处帝王家,给不了她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却在遇她之后不过至死也独为她一心。
菡萏院的庭院深深又何如几许,那庭院里的鱼儿又怎不知她的愁思,正是年华又怎甘沦为后宫的牺牲品,宫墙花枝缠绕,连着她的心爬到了宫墙外。
十七岁入宫,她便在这后宫里静静的,她的宫门口偏偏每日都能见到陛下走过,却又偏偏极少见过,见到后也是即有礼的福了福身子,他的眼里也未曾有过半点怜悯与欢喜。
他二人终归是错过了的,错在二人从相识开始。他是帝王,她是妃子,相识只不过是皇家延续子嗣绵延香火的选秀之举罢了。
后宫又哪会有真情?
他身处帝王家年少时便于当朝丞相的女儿结了亲,他二人是年少欢喜,他自是对她是极好的,待到她当了贵妃,二人有了自己的子嗣,便立是当朝太子。
谁知生下了太子,他的贵妃却只道是一心向观,皈依佛门,吵着闹着要出家。他一向是依她的,便在皇城后山修了间道观供她虔心修行。
她和太子一直住在道观,直到太子十六岁才派了一个道姑将太子送回宫来。其余也只在每月初一十五回来供奉,也不过是为了见太子一面,却从来不与他相见。
帝王与他那贵妃倒也称得上一段情缘,不过曲未终情已终。
“你怎么不说话?”
“臣妾…臣妾是在为陛下伤心,贵妃如此得到陛下的恩宠,却不珍惜,如此不但糟蹋了陛下的一片真心,也对不起宫中爱慕陛下的女人啊……”
“你也爱慕朕吗?”
“臣妾是陛下的妃子,当然爱慕,我恨不得把心掏出来让陛下看一看,心里头装的是谁”
“倒是很会哄人哪”
“陛下你笑了,笑了真好,什么事都可以忘得很快,我姑姑说的沧海桑田来回变换,无论是谁到最后都会变成一粒尘埃,何必要想那么多为难自己呢?”
“说的也有些道理…”
“此花…很美…”
“不知为何,朕每次看到你额间这花,总觉得似曾相识…”
“陛下,你记得这块胎记?”
“说不清楚,只是想一直看下去,不想再看别的东西…”
“朕也觉得此事有些玄妙,还以为是中了你的雕塑,所以这两年朕一直避开你,就是怕一直看下去就再也不能放手…”
她入宫几年,也不过屈指可数见过他两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