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这是填坑的一部,也是挖坑的一部。《漫无止境的八月》对动画这一体裁充分的运用令人耳目一新,《分裂》与《惊愕》两条世界线平行叙述的方式更是挑战着文字这一载体的表达极限。内容上讲,阿虚初中时的绯闻挚友终于以实体出现并且迅速占领了一张封面,而敢与SOS团一争高下的对手也终于集体出现,作为故事叙述者,阿虚终于顶出了男主光环,在这千钧一发的修罗场做出了最最正确的选择:正宫——额(手抖)——凉宫春日。
因为《惊愕》终章直接涉及SOS团创建一周年纪念日,所以对整个故事的研究也就更直接地与建团日期的考证有了牵连。至于中间七部,只是偶尔在回忆中提及相关事宜,故而于此先对《分裂》与《惊愕》进行研究。
第五章 分裂的世界线
虽然分裂与惊愕的故事主体部分与建团日的考证关系不大,但还是会有少许线索散发着真相特有的气息。不过因为两条世界线并行,故事本身相当庞杂,在此就提纲挈领地罗列事件及时间了。
故事的起点,是【春假最后一天】在SOS团专用集合地点站在阿虚身边的佐佐木。不过小说的开始,已经是【四月上旬】在学校中庭社团招新了,当时古泉表示最近“打工”又变得频繁起来,便与阿虚探讨可能的诱因,于是春假最后一天佐佐木的出现借由阿虚的回忆托盘而出。招新【第二天】是【星期五】,“开学已经好几天了”;【星期六】,新学年SOS团第一次不可思议搜查行动,SOS团再次撞见了佐佐木,以及橘京子与周防九曜;当晚,阿虚接到一个电话,分裂开始。
【星期天】,alpha线中阿虚闲散地渡过了,beta线中则赴约见了佐佐木一行人。【星期一】,【临近四月半】,离【一周年建团纪念日】还有【一个月左右】,alpha线中SOS团招新活动开始了第一天,beta线中阿虚做梦回忆了下国中。【星期二】,alpha线中招新第二天进行了问卷调查,beta线中阿虚再次见了佐佐木一行人。【星期三】,alpha线中渡桥泰水成功通过最后的入团考试,beta线中佐佐木拜访阿虚家。【星期四】,来到了【四月半】,alpha线中泰水拜访了阿虚家,beta线中佐佐木电话邀约阿虚。【星期五】,alpha线中阿虚早上在鞋箱里发现了泰水的邀约信,下午六点至文艺社教室赴约,beta线中阿虚与佐佐木一行人会面后跟着藤原再次回到了北高文艺社教室;门打开之后,在众人的惊愕中,泰水把两边的阿虚融合回了一体,世界也在此重新归一。
接下来的最终章乃是故事的高潮,也是研究的重点。阿虚纵身一跃,堪称与泰坦尼克媲美的桥段,“我紧抱春日,希望无论流落何方,我们都能在一起。”暂且无视一系列时间错乱引出的精彩片段,一切恢复“正常”后,阿虚发现自己正在春日房间的床上,碰巧春日正躺在床上而被阿虚惊醒,“附带一提,我现在就像条狗,隔着被子用两对手脚压着仰躺在床上的春日……要是有其它陪审员在场,一定会二话不说地全场一致通过判我有罪。”让我们暂且容忍世间的罪孽,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到对建团日的考证上:
幸亏春日偏好的是会标示年月日的机种,钟面数字表示再过不久太阳公公就会探出头来说你好了。
日期是五月某日。
欸?所以是怎样?在‘神人’掌心被蓝光包围时还是四月中旬傍晚,只要春日的钟还没错乱,那么——天啊,我跑到比前几分钟快转将近一个月的未来了。
……
我的视线停留在墙上的简朴月历。标示着现在、今天、这个就要天亮的日子的黑色数字,被一个摆明是春日自己用红色麦克笔画的小花圈了起来。在两个圆外头补上花办的标志,就是夸奖幼儿园孩童绘画作品般造作醒目。
我很清楚那是什么纪念日,因为我也在自家月历五月某日上做了类似记号。
她果然还记得,而我当然也是。一年前的那一天,对我和春日而言必定都是如一年级开学典礼般终生难忘的大日子。
……
……对,我跨越时空而来的这一天,正好是SOS团宣布成立满一周年的日子。一年前春日灵光一闪,在上课中让我后脑挨了一撞,下课又把我拖进楼梯间,在午休直奔文艺社教室,放学后发表霸占宣言,更在隔天把朝比奈学姐绑架过来。
——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社团教室了!
——让世界变得更热闹的凉宫春日团,简称SOS团!
后文还另有一条信息补充,“现在是五月中旬”。稍加总结,阿虚从四月中旬的某个星期五时间穿越到了将近一个月后五月中旬的未来的这一天,即SOS团创建一周年纪念日;而这一天的数字在日历上是黑色数字,即并非休息日,春日送走团员时说今天社团教室再见也可以作为佐证。
所谓将近一个月也就是小于等于三十天,于是二十九或三十天可以直接排除,否则从分裂结束的星期五开始算这天就在周末了。另外直觉上又至少得过三个星期以上,否则肯定会用“半个多月”。因此,从这个星期五到纪念日过了至少二十一天,至多二十八天。
第六章 北高校历的反复运用
虽然关于《惊愕》的分析本可在上一章继续,只要再次引入北高校历原型的话,便能成功缩小日期范围,但直接导入第一篇的论证结果显然会方便许多。当然,这一方便也带来了某种特定的危险:我们是否可以认定《忧郁》与《惊愕》的设定是完全一致?之所以在此复述第一篇第三章的话,担心作者存在不严谨的可能,是因为《惊愕》的发行已经是《忧郁》许多年之后的事情了,按照作者自己在《阴谋》的后记中所说“为了不让自己忘记,应该把做过的事情用笔记记录下来。虽然有的时候你根本不了解这种记录有什么意义。”
然而让我们暂且打住怀疑与自我怀疑,先对作者抱有足够的信心,毕竟SOS团创建这样的重大事件,至少日期这样绝不易产生歧义的东西应该不至于真的被作者搞乱。那么我们在第一篇中的核心结论就于此果断引入:建团日只可能是2002年5月13日到5月16日和2003年5月12日到5月15日这八天中的某一天。
于是一年后的纪念日只可能是2003年5月13日到5月16日和2004年5月12日到5月15日中的某一天。其中2004年5月15日是星期六,不可能;因而建团日也就不可能是2003年的5月15日。
另一方面,分裂结束,四月中旬的星期五可能是:2003年4月11日或18日,以及2004年4月16日。惊愕年是2003年的话,从4月11日至5月13日到5月16日显然超过一个月,排除;4月18日加上二十八天则整好囊括5月16日。那么这周的星期一便是4月14日,符合“离一周年建团纪念日还有一个月左右”的说法。而若惊愕年是2004年的话,从4月16日至5月12日到5月14日的时间跨度契合,而这周的星期一是4月12日也没问题。同时可以得以验证的是,上个星期招新那天星期四,2003年4月10日或2004年4月8日,也确实都符合四月上旬的说法。
也就是说其后一天,星期五是2003年4月11日或2004年4月9日,而这一天,“开学已经好几天了”。幸运的是,我们有北高校历这个利器,可以告诉我们哪天开学;不幸的是,我们并没能找到这两年的校历;幸运的是,我们能找到的所有校历中,4月8日都是开学的日子,惟一的例外则是因为4月8日星期天,所以4月9日开学。因此,我们就能排除2004年4月9日,因为之前一天才开学。于是,这一天只能是2003年4月11日。
借由这个结论我们来梳理下整个故事。2003年4月12日星期六,分裂开始;4月18日星期五,分裂结束,阿虚时间穿越到了近一个月后的SOS团创建一周年纪念日,范围推定在5月13日星期二到5月16日星期五之间。
第七章 月色动人
至此为止,我们对《忧郁》和《惊愕》的考察都非常谨慎地逡巡在日期这一最不暧昧、最不易产生歧义的信息所限定的范围之内。好处是我们不需要天马行空的猜想,惟一需要假设的只是作者会参照通行公历与北高校历而已。局限则是我们只能锁定范围,不能明确建团日。在这一章,我们将从一个未曾涉及的细节出发,咬文嚼字,希望能锁定建团日。
回顾下本篇第五章引文之后的情节,团长收到了团员一二三四号的礼物,
抱着那盒小礼物的她笑得连满月都失色了。平时像颗巨大恒星光芒四射的笑容,现在却像一轮沉静的月,让我……该怎么说呢……没事,我只是默默地望着春日。
我们在此提出一个略为武断却也合乎情理的假设:阿虚确实望见了一轮沉静的满月。“沉静的”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定语,我们可以忽略。而满月假设一旦成立,我们便可以根据月相,推定时间范围。
首先,“笑得连满月都失色了”用了较喻的修辞手法。度娘有云,较喻是一种“喻中有比”的比喻,其特点是把本体和喻体相比,既显示出它们的相似点,又突出两者程度上的不同;带有浓厚的情感色彩,往往兼有夸张意味,常出现于文学作品之中。
其实我们并不在意修辞手法本身,我们在意的是,对本体进行描绘形容时,喻体是否需要出现。一般来说并非如此,沿用度娘的例子,“心眼比针尖还小”,显然除了东方教主极少有人会随身带绣花针;“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司马迁虽然受了宫刑,显然他对五岳剑派了无兴趣。然而我们之所以能随时随地自然地使用和明白这种用法,是因为这些喻体乃是堪称常识的意象,甚至已经可以等价于其含义本身:针尖等于细小,泰山等于厚重。随便构造一个反例来说:某君的思想比这件展品还要陈腐。“这件展品”显然不是一种明确的常识,因此这句话的成立就需要语境,而单凭“陈腐”的对比,我们也自然能反过来推论这件展品更可能是指古埃及的木乃伊,而并非某手机的概念机。
回到我们的需要考察的这句话,本体是笑容。笑容本来就更为常见地与“灿烂”搭配,而作为“灿烂”代名词的阳光,就自然更容易与笑容相比相较。可笑容与“皎洁”或者“沉静”的搭配却并不频繁,“明月”就不适合作为这类形容词的代表;在这种情况下,月亮存在才是更合乎情理的推理。当然,这个推理的成立必须基于具体的语言。就汉语来说,我们对此颇有自信,但原文是日本语,并不能就此妄断。为此我们请教了一些熟悉日本语或在日留学的朋友,他们均表示月亮虽然是常见意象,但从没见过比喻笑容的。固然我们未能有幸请教到日本人甚至日本文学学者对这个论断做出更具说服力的评价,但至少目前尚未得见另一处把笑容比作月亮的。
虽然我们想要论证月亮的存在比较困难,显得窘迫而纠结,但这种努力并非徒劳。通过上面的推理我们已经体会到,月亮的存在确实比不存在更自然。更加强这一点的,是“满月”这个特别的说法。就像在后一句话里“沉静的月”就足矣,这句话中也只要说让“明月”或更单纯的“月亮”失色就能已经圆满地完成了修辞学上表达感情的任务。而特别地提及满月,也就比简单地用月亮作比,包含了更确切的事实。
从不涉及修辞的角度来说,读者看到“满月”一词设想的,或京阿尼对此动画化的,这一配以阿虚内心独白的,春日的特写镜头,势必要以满月作为背景才最为合适。而从作者的角度来说,写作时注意到当天是满月也是非常合理的事情。最好的证据就是阿虚在《竹叶狂想曲》中所说的,日本把本该按照旧历(中国农历)计算的传统节日一律放到了公历来过,作者能借由阿虚阐述这个事实,就说明作者本人关注旧历。而旧历最基础的内容就是日期按照月相变化,所谓朔望,至少每月十五满月是非常常识的常识。
稍加整理的话,我们其实引入了两个非常相似的假设,满月假设与旧历假设。从作者的角度来说,这两者或许是一致的,最多是日期上相差一两天;但在我们看来,确实存在作者随手用满月作比根本没在意旧历的可能性,而我们假定作者把旧历同公历、校历一样当做世界观原型的组成部分的话,满月的描写就意味着满月的存在。显然,旧历假设与公历或校历假设的可靠性是完全一致的,在此之所以显得没有后两者可信,是因为旧历日期没有被明确说明,而只有“满月”这个间接的说法。
回到我们在上一章得到的范围。2003年5月13日是癸未四月十三,5月16日是癸未四月十六,这个范围正合适。不过“满月”是不是正好指四月十五,显然俗谚“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就轻易地驳斥了这种不严谨的论断。虽然我们没能进一步缩小范围,但借此机会来做一些验证:2001年5月7日是辛巳四月十五,2002年5月26日是壬午四月十五,2004年5月3日是甲申三月十五——这三天是在5月且离中旬最接近的月圆之夜,显然在这些年份的中旬只能看到上下弦月与新月。
第八章 江月年年不相似
通过上一章的假设与分析,我们借由与校历假设并列的旧历假设再一次验证了惊愕年是2003年的论断,既而更肯定2002年是忧郁年,1999年是觉醒年的推论。世纪末的特殊年份作为一切的开始,是个令人中二地满意且信服的结论。但反复再三,我们还是未能确定SOS团创建的具体日期,仍游走在5月13日到16日这四天的范围之内。
作为本篇的最后一章,在我们打响冲向最后胜利的一炮之前,先清算一下目前的得失。公历假设划定了最基础的攻略范围,校历假设缩小了包围圈,旧历假设加固了我们的阵地,这些是我们的战果。这三者虽然在逻辑上是互相并列的,但在内容上后两者显然处于从属地位,尤以旧历假设的成立最可能遭来质疑。但只要我们能相信作者一以贯之地写作,没有自相矛盾的世界观设定,哪怕完全无视旧历假设,我们还是可以得到2002年5月13日到16日这一相当精准的日期范围。可是,作者真的值得信任吗?
对此,我们不得不给予肯定的答复。原因有三:其一,证据角度,目前没有出现自相矛盾,疑罪从无;其二,逻辑角度,一部涉及时间穿越的作品,日常的时间合理有序是基础中的基础;其三,粉丝角度,如果作者本来就对自己的作品毫不在意,我们就无法对作品进行细致的欣赏与品读,更不用谈严谨的研究与考证了;换言之,我们希望通过尽力还原世界本来的样子,来了解SOS团,无论真伪,所具有的超自然的能力,如果世界本来就是乱七八糟的,我们的团长,我们的宇宙人、未来人、超能力者和最普通却也最不可思议的阿虚就不是什么特别的,值得我们关注的对象了。
之所以再耗费唇舌进行这一番解释与归纳,是因为上述所有论据与论证都是通过排除所有不可能,得出惟一可能的结果。这样极尽严谨之能,我们确保了战略上的胜利,但至此战略手段已经全部用尽,最后一城要想攻破,只能另辟蹊径了。至于穿过这个突破口,我们是能斩获了敌人的将旗,还是踏入了盲目的陷阱,就交由读者各自判断了。
上一章我们说过满月假设与旧历假设关系密切,但也已经指出了其中区别。而在这里,我们更为明确地指出,满月假设比旧历假设富含更充分的信息:“阿虚确实望见了一轮沉静的满月”不仅仅意味着这晚的月相是满月,更表明在这个时间点上,这轮满月仍在夜空中的可视范围内,固然我们不能确定地形或建筑物对视野的遮挡,但我们至少确证月亮尚未降到地平线以下。
顺着这个思路,我们首先确定当时的时间。第五章引文的第一句话就告诉我们再过不久就要日出了,而一串情节,团员与团长告别之后,他们仍走在夜路之上,也就是说并未日出。姑且不论与春日道别前到底过了多少时间,我们查了下大阪的日出时间:2003年5月13日4:57,14日4:57,15日4:56,16日4:55,以及月落时间:2003年5月13日3:05,14日3:36,15日4:10,16日4:47。显然16日可能性最大,13日几乎不可能,除非阿虚跟春日在床上相互凝望忘了时间。
最后,欧洲时间2003年5月15日晚,在欧洲可以观测到日全食;而日本时间2003年5月16日凌晨,既是满月又在近地点附近,即超级月亮(虽然并非极端超级月亮)。
身为作家,爱好科幻的谷川流,会不会在写作的时候注意到全部这些呢?对此我们不得而知,但作为凉宫系列最忠实的拥趸之一,我们希望这些发生在特别的时间的特别的事件,能为整部作品,所有人物,增添更多特别的内涵与意味。满月并非照常升起,只为鉴证SOS团一周年的纪念。而宇宙之所以正常地运转,只是我们的团长早就因为某个家伙的言行,重新感觉到:
自己是个挺特别的人,不但与家人相处和乐,也觉得自己的团里(原文:班上)聚集了全世界最有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