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南国帝王似故人
“爱卿此时不回府中,可是还有要事与朕商议?”
长信宫灯连成夜幕下独特的景象,执灯婢女长身玉立在玉阶两旁,于这微凉的夜里衣殃缥缈如仙。
白衣少年屈膝坐在玉阶上,手里拎着一坛开封的酒。
回头看见不知何时站在身后的年轻帝王,竟拎着酒坛子,起身行礼:“陛下万安。”
帝王身上没了白日里的凌厉和不可侵犯的威严感,难得温然的模样像极了幼时的那个人。
姜含忽而觉得有些恍惚,谁知下一刻竟失去了意识,毫无征兆的一头向前栽去。
顾流笙下意识地伸了手,竟不想手臂一沉。
他平日里极其纵容的宠臣,南国最为年轻的小丞相就这么倒在他身上了。
扑鼻而来的满身酒气让顾流笙皱了皱眉,看着碎在脚边的酒坛子沉默不语。
帝王寝宫。
“没良心的东西。”
年轻的帝王停了手中的御笔批红,将折子扔在一旁,忽而来了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寝宫里并没有留下什么人,只留有一个伺候皇帝平日饮食起居的总管太监李公公。
听闻皇帝这话,李公公看了一眼此时鸠占鹊巢躺在床榻上醒酒的某皇帝宠臣,又看了一眼自家皇帝眼下的乌青。
这小丞相不仅没良心,这还胆大包天呐。
虽说小丞相平日里伶牙俐齿,嘴也毒了些,但好歹是定国公府出来的嫡系公子,做什么大多有他的规矩礼仪之类。
哪成想这小丞相醉了酒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刚进陛下寝宫就开始发酒疯,连陛下的脸都敢招呼。
那场面,当真是要人命的。
若不是陛下与小丞相有着幼时情分在其中,依着陛下的行事,换了别人,哪怕再位极人臣,怕不等人酒醒,便也会差人拉出去砍了。
“李公公,你先下去。”
顾流笙的脸色不太好看,但对于姜含他却是不会下死手的。
不单单因为姜含是他现在的宠臣,幼时的玩伴,还因为,那个人。
顾流笙走近了,见床榻上的少年睡得并不安稳,尽管在睡梦里仍是皱着眉头。
完全不似平日里伶牙俐齿,张嘴便能将满朝文武百官堵的缴械认命的欠揍模样。
顾流笙终是叹了口气,姜含心里藏着东西,只是这么多年了,他还是猜不透他心里究竟藏着什么。
沉暗的夜幕被隔绝在南国皇帝寝宫外的地方,那个世代帝王安寝的地方,熏烟袅袅穆重而肃然。
定国公府的侯爷发飙了,半夜来传话的李公公摸着被面前年轻男子毫不留情砸出血痕的额头,有些头晕。
“侯爷您这是何必,能与陛下同榻而眠,这是宠臣才能有的待遇,小公子年纪轻轻得陛下如此信任,您不应该高兴才是吗?”
人他是得罪不起的,无奈只能这样将劝着,陛下突然将这定国公府二公子一母同胞的胞弟留在宫中,他能说什么。
更何况那小公子的另一重身份可是这南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少年丞相,容颜绝伦,才识过人,深得帝王宠爱。
他就不明白了,侯爷这反应,是怕陛下会吃了小公子不成?
也对,侯爷面上向来挂着笑,极少这般动怒,然每每这般却都只因着小公子。。
姜华云沉着一张脸,瞥了李公公一眼:“幼时,他与他那几个不要脸皮的兄弟来与我抢阿含且先不论,单言如今,阿含连定国公府都不用回了?”
“侯爷,慎言啊。”
李公公叹了口气,这人平日里精明着呢,不论人说什么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偏偏遇上自己胞弟的事就失了分寸和精明。就好比如今日,那些大逆不道的话是能说出来的吗?
姜华云怔了一下,眸色渐深,:“李公公,是我对不住了。”
“得了,遇到小公子的事侯爷你对不住的人可多了去了,李公公摆了摆手,抽出袖中的帕子,擦干了头上的血污。
“杂家不过一个传话的奴才,哪有什么对得住对不住一说。”
“李公公,这药……您请收下”
“侯爷的好意杂家领了。”李公公收下了姜华云递过来的白玉小瓶,这些东西他是不缺的,但若是不收,恐是会生了嫌隙。
“杂家算是看着你们长大的,自是不愿你们因着一些子虚乌有的东西被人抓了把柄,坏了这么多年的感情,定国公府三公子是定国公府宠着的小公子,也是陛下宠着的臣子,若是侯爷与陛下生了嫌隙,您让小公子作何选择?”
将瓶子与帕子一起收进袖中,李公公不由得感叹摇头:“人老了,便喜欢啰嗦个不停,也喜欢跟着你们这些年轻人揣摩圣心不惜命了”。
李公公前脚回宫复命,姜华云后脚就命人收拾了一地残碎。
这些年来,虽然承袭爵位后父亲逐渐将府中大大小小的事都移交给他,不再过问,但这并不代表他就能任性妄为。李公公说的没错,凡事须得慎言,这么些年,他的一举一动都有不少耳目盯着,万事皆得小心谨慎才是。
哪怕是因着阿含,他也得收敛许多。
阿含确是他的软肋,那是因着他自小便对这个纯良的胞弟心有好感,这么多年来只增不减,但是那个年轻帝王这么些年对阿含的态度,却是让他有些头疼了。
自己的亲兄弟不亲近,亲近一个候府小公子,究竟阿含是谁的胞弟?
呵。
——————————————
晨光微曦。
明黄锦缎下的少年睁开眼睛,起身后却是满目迷茫之色,待看清床边站着的人时,瞬间睁大了双眼:明黄锦袍,蟒龙加身,淡漠如斯。
姜含皱了皱眉,昨日他是偷了陛下的酒喝来着,之后,发生什么事来着?
顾流笙被姜含酒醒之后的反应气得想笑,不记得了,不记得好啊,免得他与他再提这事时会忍不住不顾幼时情分掐死他。
“酒醒了便起来梳洗,我南国年少有为的丞相蓬头垢面的成何体统。”
顾流笙见人不慌不忙地爬下床,装模作样地朝他拜了拜,哼了一声。
想起昨夜这人发酒疯的样子,眯了眯眼。
果然他那兄长姜华云不让姜含喝那劳什子酒是有原由的。
顾流笙抚了抚袖摆:“爱卿昨日因醉酒没能回府,李公公回禀,说是侯爷因此发了脾气。”
姜含心里一突,开口道:“我二哥他……生气了?”
“朕瞧着李公公可是带着伤回来的。”顾流笙眼里闪过一道暗茫,李公公昨日回禀瞒了些什么他一清二楚,姜华云因着姜含跟他都动过手,大逆不道的话说的也不在少数,若是忌讳,姜华云的尸骨怕是都要被鞭上无数次了。
他之所以不动他,倒不是看在定国公府的面子,而是清楚姜华云这一切的大逆不道都是出于对姜含过度的保护上。
毕竟自古以来因为大逆不道败落的世家大族不在少数,若是姜华云真有异心,什么情分,什么定国公府,都是无用的庇护。
“李公公他伤得严重吗?”姜含皱眉,二哥不准他喝酒,所以偷喝了酒的他是不便回定国公府的,陛下没有将他送回定国公府,怕正是因为知晓这些。
二哥生气时极可怕,只是他没想到二哥这次,会连带着从小看着他们长大的李公公都迁怒了。
“他没什么大碍,倒是你,想好一会如何应对侯爷了吗?”顾流笙抬手示意门外侯着的侍女进来为姜含束发更衣,瞧着那人直直地望着自己的模样有些无奈。
“这算是定国公府的家事,你知晓,朕不便插手。”姜华云就算是气极也不会真的对姜含怎样,最多不过训斥两句而已。
于是乎姜含跟着顾流笙去上早朝的路上碎碎念了一路,从头听到尾的顾流笙扯了扯嘴角,却还是什么都没再言语。
姜含放大了姜华云的可怕,而他,似乎小看了姜华云对姜含的影响。
至于他自己而言,若不是十几年前那人的决定,姜含,是应该跟姜华云半分关系都不会有的吧……
顾流笙视线落在两旁提灯照路的一个宫女身上,云鬓罗裙,粉面青黛,端是纤纤素手,丽质上成。
似乎是察觉到年轻帝王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那宫女抬头看了一眼,真正对上帝王略带审视的目光时却面露惊恐,而后迅速地低下头,连步伐都变得僵硬不自然起来。
太……可怕了。
顾流笙收回目光,眸色深暗,却是再没兴趣看那宫女一眼。伸手拉了一把身后碎碎念的人,加快了脚步。
“今日北国使臣将至,侯爷应该会暂且放你一马。”
少年将即将吐出口的抱怨生生咽进了肚子里,眉眼均染上喜色,忽而快走两步跟上身前的年轻帝王。
“多谢陛下。”
“嗯。”
南国帝王顾流笙,清绝丞相姜府含。
朝朝暮暮久成影,絮絮念念不言思。
白玉龙阶随情醉,明黄锦缎龙护眠。
帝王长幸殊荣在,少年得志艳月天。
从始至终,帝王无悲,从始至终,少年得志。
帝王是合格的帝王,丞相是合格的丞相。
无论真假,至少数百年后的天下人仍深信不疑。
代娆沙
会认真对待这本书的,每一个人,每一个故事都会很认真地去塑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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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北国使臣窥皇密
陛下说的没错,二哥今日怕是没心情来说教他了,北国来的使臣和二哥脾性有些像。
两人针锋相对,字字珠玑。
听的懂俱与容辱,听不懂满头雾水。
姜含垂眸看着地面,大脑放空,若是在此之前,他可能还会插科打诨说上几句,可现在,忽然就没了兴致。
昨天夜里他好像梦见了幼时的很多事情,偏偏今日醒来却什么都记不得。
模模糊糊混混沌沌,抓不住摸不着的感觉让他忽的生出了许久不见的烦闷感。
脚尖蹭擦着脚下的方寸之地,没有任何意义地下意识动作被衣袍遮盖,只余衣摆微动。
姜华云不经意间朝姜含的方向扫了一眼,看见少年垂眸凝神的模样,嘴角完美的弧度微微一顿。
旁人怕是不知道南国少年丞相这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是在神游天外。
昨日醉酒,今日恍神,若不是那皇帝睁只眼闭只眼,这深且浑的朝堂水哪是这心宽的小东西能蹚的过来的。
人精这玩意儿不在少数,尤其是在这种地方,南国上下能让定国公府二公子变脸的不用猜也知道是谁了。
但过眼不过嘴,不得罪人才是最重要的,更何况那二公子能从大公子手里夺下爵位,哪是他们这些无关紧要的人能得罪的起的狠角色。
可有一个人偏偏就不受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左右。
随着之前姜华云的目光所至,男人漂亮的桃花眼里闪过一丝讶异,而后很快消失不见。
“这位莫非是贵国的少年丞相姜含?”
一句话仿佛落入平静水面的石子,竟激起不小的浪花来。
楚弦歌将众人各异的神色收进眼里,嘴角弧度微微上翘。
姜含从那些断断续续的梦境漩涡回过神来,抬头侧身对上那个北国来的使者戏谑的眼神,只是看着,却并不言语。
少年的眸子清澈透亮,是这个年纪该有,但却不是身处权力中心的人能有的。
楚弦歌觉得有趣,不由笑道:“美人觉得本使者如何?”
“……”
南国丞相最为记恨的,便是被人戏言美人。
姜含平日里面上无害得很,但这并不代表他就是个任人揉捏的。
平日里尊老爱幼礼数周全,但对于这种无凭无故招惹他的却是个睚眦必报的。
“如豺似狐,开屏孔雀,”姜含看着楚弦歌脸上有些凝滞的笑意,字字珠玑:“言语放浪,不堪入耳。”
温软无害是真,伶牙俐齿也是真,朝中人深谙此事,几乎没人会在这个年纪轻轻的丞相那里给自己找不痛快。
只是苦了初来乍到的北国使者。
“胞弟尚且年幼,口无遮拦,还望使者勿要介怀。”姜华云抱拳向楚弦歌作了一揖,护犊之意明显。
“老臣倒觉得使者言语有失,含小子此言不右礼数。”朝中一些平日里对姜含诸多挑剔的老臣此时却也是附议起来。
顾流笙眸色微动,他竟不知姜含如此讨人喜欢。
姜华云也就罢了,但连朝中那些元老竟也在不知不觉中开始认可姜含的身份了。
“是本使者说错了话,唐突了美……姜相。”
楚弦歌摸了摸鼻子干笑两声:“还望姜相大人有大量,不计前嫌可好?”
既如此方才还不如不招惹这人,与那笑面侯爷争个高下算了。
哪像这人,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的,不留余地哪像是个朝堂上滚打的。
“一切都依使者所言。”
少年抬手作揖,温良浅笑,却忽而引的楚弦歌眸色忽而微暗,眼中意味不明。
“朕为使者在宫中设了晚宴,但考虑到使者舟车劳顿,不如先些下榻使馆休息一番以解疲乏,不知使者意下如何?”
顾流笙有意缓和当下有些僵持的气氛,面上却是不露声色。
“也好,”楚弦歌视线从姜含身上移到高座上的男子身上。
对上那双看不出喜怒情绪的眼睛,轻笑:“本使者也觉得有些疲乏,便先谢过陛下了。”
南北两国明面上虽然结的是秦晋之好,然而暗中的较量并不在少数,今日之事意料之外,却也是情理之中。
姜含对于此番使者来访的事下了不少功课,自然知晓这人的真正身份。
北国长公主独子,居一国世子之位。
只是,怎就忽地替下原来的使臣,来南国走这一遭?
北国使臣这个外人走后,便是有事启奏无事退朝,某官云天,某吏论地。
只是南国这么些年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上陈言表的大多也不过是无关紧要之事。
与之相比,北国使臣来访一事倒显得尤为重要。
以至于一来二去,为北国使臣准备晚宴一事倒是成了言论的重中之重。
说什么已经备好晚宴,说的人听的人都心知肚明地很,来无定时,突然而至,准备好了的都是面子话。
像宴会这种事情姜含是不会去掺和的,更不用说一向喜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姜华云。
因而在听到姜华云举荐礼部侍郎督办此事时,下意识地偏头看他。
督办晚宴是个肥差,多少人想争抢他不知道,但二哥若是开了口,别人大多都是不会再抢了的。
眼瞅着人看了自己一眼便收回目光,姜含垂下眼帘,沉默不语。
那礼部侍郎是他的人,所以二哥此举俨然为了稳固他在朝中的势力。
可,偏偏看都不看他一眼。
所以,这是还在生气啊?
顾流笙本就有意提携姜含手里的那些人,因而姜华云的提议毫无疑问地被准允。
下朝时姜含亦步亦趋地跟在姜华云身后,捏捏衣角,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合适。
直到跟到姜华云回定国公府的马车前,还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姜华云站在马车前回头,看见一副小媳妇模样望着他的少年,叹了口气:“知道错哪了吗?”
“不该偷喝酒,不该彻夜不回府,”姜含咬了咬嘴唇:“二哥你别生气,是我错了。”
驾车的小厮低头忍住笑,自家小公子也只有在惹了二公子生气后才会有这么怂的模样。
姜含不是没察觉到小厮憋笑的行为,佯怒瞪了小厮一眼:“不准笑。”
“上车,回府。”姜华云伸手撩开马车帘子,待后者盯了他又盯,而后乖乖钻进马车时,终是勾了勾嘴角。
“二哥,我就是忽然嘴馋了,才偷喝了陛下的酒,我保证以后不这样了。
姜含还没坐稳就伸手扯了姜华云衣角,眼里是姜华云最受不了的可怜兮兮的表情。
“……”
“二哥,你不要不理我啊。”
“……”
“二哥,好二哥,以后都听你的还不成吗”
“好”
“二哥,不要生气了嘛,诶?”
“北国来的那使臣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主,今日之事便罢,晚宴之时去赔个礼就是,往后几日,莫要再使性子开罪于他。”
“是是是,都听二哥的。”
姜华云别过头皱眉,阿含每每都是这般,总有法子哄得他半点脾气也没有。
马车行驶在青石板铺成的巷道上,车轱辘与地面相碰发出特有的咕噜声与车檐处挂着发出的银铃铛发出的叮铃声相和,别有一番韵味。
将自家侯爷二哥哄好了的姜含心情稍有愉悦,掀开车窗帘子,瞧着马车外的人烟与车水马龙,眼底一片潋羡之色。
“二哥,若是将来有一日,我也能这般生活便好了。”
“世子,这南国丞相莫不是有些过于嚣张了,竟如此……”
“苏戈,”楚弦歌躺在驿馆的贵妃椅上,打断了某人义愤填膺的话:“本世子觉得那美人笑起来,有些眼熟。”
苏戈此次的身份是楚弦歌来南国的贴身侍卫,但碍于出使礼数,并没有随着楚弦歌一并进入南国皇宫。
那些极不入耳的话也不过是听楚弦歌笑话一般向他说起才知。
楚弦歌不是个偏颇的,戏言人南国丞相美人的事也一并与他说了。
若他是南国丞相,他也会心有不悦,但绝不会如此辱侮一国世子。
更何况他敢断言,楚弦歌世子的身份,那少年丞相不会不知道。
本以为以楚弦歌记仇的性子,多少会有些与之一较高下的心理,现下听他此意,怕是重点不在于此。
“南国丞相少年得志,此时也不过二九年岁,更何况他是南国定国公府小公子,应是无缘得见才是。”
苏戈不觉得楚弦歌见过那嚣张的少年丞相,更何况在此之前他二人都从未进过南国境内,身处两国之人又如何得见?
“你误解我的意思了,”楚弦歌指腹摩挲着白玉杯口,眼眸渐沉:“眼熟之人并非得见过才是,也可是相像之人。”
“相像之人?”苏戈有些疑惑,究竟这南国丞相是像了谁,才能让楚弦歌这样一个对凡事都不在意的人,如此上心。
“苏戈,与这美人交好,于我,甚至于你都并无害处。”
楚弦歌饮尽了杯中的茶,唇角带笑,眼中意味不明。
这南国是个藏着秘密的地方,还是藏着很多秘密的地方。
南国的,北国的,帝王的,皇室的,倒真是有趣极了。
尤其是那个姜含,才是最有意思的。
毕竟那么像啊,与那个应该已经死去的人。
代娆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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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年少少年无肆意
定国公府书房
“阿嚏!”
姜含伸手揉了揉鼻子,这莫名其妙地怎就打了个喷嚏,莫不是那北国世子在背后说他坏话?
“冷?”姜华云搁下手中的笔,脱下外袍,将坐在身旁瞧他临帖的姜含裹了个严实。
“不冷。”姜含眨眨眼睛。
“不冷也裹着吧,你从小到大莫名其妙病得我都怕了。”
姜华云收起桌案上的临帖,顺手捏了一把面前少年白嫩的脸颊,待他吃痛的叫了一声才松手。
姜华云的视线落在少年脸颊几道醒目的红指印上:“阿含,你可知晓自小到大,我为何偏偏喜欢捉弄你?”
姜含不解:“为何?”
姜华云看着姜含轻轻笑出声:“自是因瞧着你这般心感欢喜。”
“……”
“尤其是这般敢怒不敢言的模样,跟个小姑娘似的。”
姜含愣了一下,瞳孔微缩。
姜华云见面前人睁大眼睛怔愣的模样,忍不住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怎么还跟个兔子似的。”
“……”
手下的触感柔软,姜华云忍不住多揉了会:“若阿含是个姑娘就好了。”
姜含皱眉,有些烦躁。
“说真的,若阿含是个姑娘家,不知会有多少男子……”
“二哥,你知道我不喜欢别人开这个玩笑。”
姜含拍下在自己头上作怪的手,脱下身上裹着的外袍,丢进姜华云怀里,扭头就走:“我去一趟使馆,不回来了。”
姜华云是个好哄的人,可姜含的毛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顺下来的。
将姜含惹毛了的姜华云忽然觉得,头有些疼:“我送你出去吧”。
姜含出了定国公府,便见相府的马车早早地就停在门前。
因着他与定国公府的关系,相府的人与定国公府关系倒是极好,等他的功夫两府的人倒是还会说上几句话。
“去使馆。”
姜含掀开车帘上了车,看了一眼车下欲言又止的姜华云,却是直接吩咐驾车的小厮赶紧走。
小厮碍于姜华云的身份,有些犹豫,不知是走还是不走,姜华云怕再惹恼了姜含,朝小厮摆了摆手。
马车缓缓离去,姜华云身边的老管家摇了摇头:“二公子您又提小公子像姑娘的事了吧?”
“不提了,以后不提了。”姜华云抬手捏了捏鼻梁:“若是再提,怕是阿含以后都不想见我这个二哥了。”
这厢,靠在马车内的少年闭眼,掩下眼中翻涌的情绪。
他确实讨厌别人开他像个姑娘的玩笑,然而原由却并非是因为堂堂男儿被人戏言姑娘的羞辱感。
而是……
对于多年秘密被人在边缘试探的惶恐和不安。
在此之前,姜含让人以相府的名义送了拜帖去使馆邀楚弦歌一同入宫。
至于那北国世子是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不是他能决定的。
然他姜含是表了态的,不论落了谁的嘴里,他都不是那个失礼的人。
马车在使馆门口停下,姜含突地不想下车,只是还不待一盏茶的功夫,车帘便被一只手掀开来。
这只手骨节分明而修长,掌心与虎口处的薄茧言明了这手的主人是一个长期握剑的人。
姜含探出身子,瞧见那侍卫打扮的男子,轻笑出声:“原来使臣身边还有如此能人。”
这侍卫,不只是是侍卫呢,哪有正儿八经的侍卫,胆敢来掀丞相的车帘子的。
苏戈本是有些瞧不上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的,但不知怎的。
听着这南国少年丞相,用那种清清软软的语调说出口的嘲弄,耳根子竟然有些发烫。
不过好在姜含的目光仅停留在苏戈身上一瞬,便转向了站在一旁坐上旁观的男人。
楚弦歌回以一笑,似乎并不在意姜含方才这种不痛不痒的挑衅。
朝姜含伸来一只手:“姜相,别来无恙。”
“叨扰了,别来无恙。”
姜含暗骂了一句笑面狐狸,面上却是带着笑,搭着楚弦歌的手下了马车。
一旁的苏戈神色有些恍惚,若不是知晓之前两人在朝堂上的事。
他也许,真的会以为此时如此默契的两人,是多年未见的老友关系。
离晚宴开始还有几个时辰,是以进宫的事并不着急。
楚弦歌不明白姜含为何早早地就来了使馆,然而面上却是一派温然,不露声色,由着姜含在使馆后庭里瞎逛。
果然是只狐狸!
姜含知道楚弦歌在等他开口,而他也确实懒得再在这里耗时间了。
毕竟这几年使馆里里外外他走的没有几百遍也有几十遍,再溜达下去,怕是以后都不想再来了。
“你此次来南国的目的为何?”姜含停下脚步,侧头看着身侧的楚弦歌。
“自是……”
楚弦歌顿了一下,对上面前少年怎么看都无辜的目光时,笑了:“自是为了南北两国的邦交,姜相说是与不是?”
这本是一个极其严肃的问题,却被少年用了状似不经意的语气问起来,就连他也差点中招。
“使臣大人说是便是,我自是不便妄议。”
姜含也跟着笑,他本就没想着从这狐狸嘴里套出些什么东西,此番也不过是想验证一个猜测罢了。
北国的目的确是两国的邦交问题,然而楚弦歌的目的,则是有些不同了。
楚弦歌见面前这人半点恼色也无,才知道自己被耍了一道,你来我往,没人输,却也没人能赢半分。
“姜相果真是年少有为。”楚弦歌凉凉地笑道。
觐见时苏戈没能进入南国皇宫,但晚宴却是可以以护卫使臣安全为由,一同入宫。
当然,这一同自然包括姜含,非但如此,由于楚弦歌的别有用心,使臣进宫的马车也一并用了相府的。
因而眼下三人在同一马车里,面面相觑。
身为马车主人,姜含并不觉得不自在,至于楚弦歌,他能厚着脸皮往南国丞相车里凑,怎么会觉得尴尬。
但是苏戈就有些浑身不舒服了。
他本是出身武臣世家,文臣那些弯弯道道知道是一回事,真正牵涉其中又是另外一回事。
更何况,他之前还与世子说这人嚣张之类。
且先不论这些,就说他现在的北国使臣随身侍卫的身份,与这两人同居于一马车内,难免于理不合。
的确于理不合。
代娆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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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随便转转
只是……
“早就听闻北国镇北将军之子苏戈仪表不凡,武艺高强,今日几见,传闻不假,只是大多人都难免鱼目混珠。”
姜含靠着车壁,手里摩挲着白玉瓷杯的杯沿儿:“所以苏公子,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见谅。”
苏戈怔了一下,不知为何这人忽地挑明他的身份。
但见少年嘴角噙笑的温然模样,下意识地抱拳还礼:“姜相严重了,南国礼数上并无不妥之处。”
“那便再好不过了,”姜含点头,饮了一口手中略微涩苦的茶。
看了一眼一旁自进马车起视线就一直打量他的楚弦歌:“世子也是这般认为吧?”
“自然。”
之前还一口一个“使臣大人”现在却突然改口“世子”,连苏戈的身份也一并挑明了。
他若是再看不出姜含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那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这是在给他们暗示呢。
从姜含今日在朝堂上的第一句话开始,就已经开始较量了。
使臣是使臣,世子是世子,自然侍卫也只是侍卫,没有什么将军之子。
他们以什么身份来南国,就受到什么样的礼遇。
一切都只是两国谈判上的较量,并不存在身份上的冲撞。
马车在宫门口停下,一行人下了车。
姜含与守宫禁军打了个招呼,看向楚弦歌与苏戈两人:“两位,不如我带你们随便转转?”
楚弦歌眯起了眼睛,依着南国那皇帝对姜含皇宫都能随便转的喜爱程度,以及与禁军的熟稔程度。
这少年丞相进宫该是有轿子布撵之类,身边也不该一个随身保护的侍卫都没有。
但转念一想,这姜含身上奇怪之处多了去了,不如索性将这些疑虑放在一边。
“那便依姜相所言,有劳了。”
只是越走楚弦歌越觉得不对劲,若不是两军交战都不斩来使,他真的会以为姜含这是想将他偷摸摸做掉。
眼下越走越偏僻不说,明里暗里的守卫都还在不断增多。
只偏偏,将他们带来这边的人仿佛没有察觉一般。
楚弦歌与苏戈对视了一眼,突然就不知道姜含口中的随便看看是什么意思了。
但能在宫中明里暗里层层守卫的情况下如入无人之境,怕是得了这宫里真正主子的应允吧。
穿过层层守卫,进入一坐假山,假山中竟是一阶阶向下延伸而去的台阶,黑的看不到尽头。
姜含四下环顾了一圈,没见着往日拦他路的那人,回头看了楚弦歌和苏戈一眼:“跟上”。
谁知他脚还没抬起,身前就与往日一样,出现了一个黑衣玄铁面具的影卫伸手拦住他的去路。
不言不语,与以往如出一辙。
姜含盯着那影卫面具下露出来的眼睛半晌,直盯得人偏头不看他也没听到半句松口的话,终是放弃了之前的打算。
“算了,人我带来了,不为难你,你带人下去吧。”姜含侧身让了空位,错身而过时挑了挑眉。
若不是知道这个影卫是奉命行事且皇命难违,他真想下去看看这种他唯一不能随便出入的地方,究竟是什么样的。
因为他对下面的那个“礼物”,真的很好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