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米真香
知青组里就剩下弟兄俩了。七十年代初知青有一部份招工进厂了,户口也迁走了。还有一部份知青不是投亲靠友就是"想方设法"离开到社办厂,街道工厂或大厂做"临时工",户口还在农村。大队,生产队对这部份知青也是"网开一面”。我们弟兄俩没"头路",只好"继续"修地球。由于东乡(以县城为界,城西边农村俗称西乡,城东边称东乡)盐碱地居多,为改变和降低土埌含盐量,七十年代初按照上面要求大面积“旱改水"。即原先秋天种的麦田,蚕豆田到来年收割后改种水稻,不种或少种旱作物。为配套"旱改水"原有的每块田之间的沟要加宽加深,有的要新开挖。这条沟有二米宽,一米多深,要有坡度不能陡,因为碱土粘性差。每块田之隔都有条沟便于爽碱。水稻离不开水,要办人工踩水车,带蓬大风车,木匠的生活多了起来,农具厂专为生产风车配件的车间也忙了起来。"旱改水”田上水后要反复过水,以浸泡出盐份,在浸泡的过程中水面总是浮着厚厚的一层碱沫。风车靠风上水,还要看天气,大队购买了机船水泵到各队轮流抽水。不久各队自已也购进了小水泵,这样人工踏水,风车提水,机泵抽水,田上水的速度快多了。(到后来水踏车和风车被淘汰了)东乡人大都不会插秧,少数会栽的也只是乱插。为科学种田,增加产量,改过去乱栽为"对六棵(就是每一个秧趟宽一米左右,长度根椐田长不限,每个秧趟均勻地栽六穴秧苗,每穴数株,为便于拉直,每个秧趟每人左边有拉绳一根,从田这头到田那头,象游泳池泳道一样,便于参照)各队青壮男女劳力,主要是妇女还参加了大队培训和现场操作,但仍插得象"长蛇"一样,弯弯扭扭,随着时间越长越熟练,逐渐直了,有的妇女甚至不要绳子作标尺也栽得筆直。插秧是个和上河工同样的苦活累活,它比上河工还多了脏活,多了个弯腰晒活,有的田长有百米,一趟下来要几个小时。弟弟带领妇女插秧,我则带领男社员挑粪施肥,一担粪水不比一担泥轻,特别是从田窝下水田一不小心连人带捅翻下去。烈日当空,弯腰插秧,弟弟和妇女腰部被太阳晒得乌黑脱皮,双腿双手浸在滿是粪味的水中,还不时受到蚂蟥和蛆虫的侵扰,个中辛苦非一般人所忍!
七一年,又开始试行推广"双季稻"。即用"空茬田"或"沤田"先栽一季早稻,待收割后再栽一季晚稻,由于日照和纬度原因,事实证明在淮河流域种植双季稻是不成功的。早稻夲身产量不高,双季稻更是不高,一亩收不到头二百斤,二季加起来还没有中稻产量高。我队也辟地四亩栽种早稻,待麦收大面积栽中稻时早稻己封行有半腿高了。生长期不过几十天,一般在阴历六月半至七月初即可收割。稻穗灌浆泛黄了,稻叶还碧绿,有社员在田里就搓穗象嗑瓜子样尝尝,我也尝尝,甜甜的,生鲜味,有的还未足浆,浆雪白,象乳汁。开镰收割脱粒还未完全晒干队长就下令机成"新米"让各家各户"尝新"。总共四亩地,产量又不高,每亩只收四百多斤,不到五百斤。出米率也不高。每个人口分三斤,还要给大队干部送一些,街上信用社,农资部门,轧花棉检“关键"部门的人送一些。分新米的那一天各家各户不是提篮就是拿着小斗或袋子,人口多的能分上个二\三十斤,少的也有几斤,分米用时很短,拿米回家很快,各家各户都在第一时间下米煮粥,煮第一顿新米粥!没有人家舍得煮饭!厨房里,锅灶边,女人烧火,男人站锅,还未透,小孩就迫不及待拿着碗围锅边……。锅透,初香味就"急不可待"地从锅盖缝中"逃逸"出来,小厨房渗透着米香。揭开锅盖搅动粥锅,锅里的新米配合着女人烧草的"火势"“快乐地在锅里上下滾动,翻腾,跳跃,膨胀。米汤渐渐由清白色变成浓浓的乳白色,家家香味“窜"出厨房,飘向田野,飘向河流,飘向公路,全队都弥漫着新米粥香!连路人都嗅着,吸着这诱人的"香味"!
一家老少,围坐桌边,不为肚饱,只为这香!这新米粥,这头一顿,闻起来香,吃起来香,打嗝也香!唇香齿香舌香!每户农家基本在同一时间都沉浸在这新米第一顿粥的香味之中……。有人家配以瓜子咸,蚕豆咸,有人家配以蟹渣唰唰,泥螺吸吸那更是香味加美味,"锦上添花"!农村人也不小气,总要送一些新米给没长水稻的亲戚朋友,还要喊没出门,没进门的女婿,媳妇来"尝新,尝香"。我也连夜回城带了几斤给老父老母。当城里人拿着粮券去粮店买"陈米"时,我们"农村人"早已吃到了当年产的新米,闻到了新米的"香"味,回味流长。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