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同事聊天,聊到我们不同年代的小时候。
我的小时候,依靠记忆中残存的某些片段拼凑而成,带有典型的,浓郁的东北特色。
片段一、小手帕里裹着钱
大概小学几年级的时候,家里拮据,除了学费,书本费,几乎没有多余的钱供我和弟弟零花。对于我,十来岁的小女生,虽然已经很懂父母的艰辛,有时候也难免会向往小女生的花边袜子和花头绳。不敢开口向妈妈要,于是,曲线救国,去找最疼我们的姥姥。姥姥很信任我,我找她要钱只问要多少,从不问干什么用。
记忆中的画面总是格外清晰:姥姥拿出钥匙,打开柜门,取出一个包裹,盘腿坐在炕上,打开一层包裹皮(想不起来东北话怎么叫了),再打开一层包裹皮,从一层衣物底下取出一个用手帕包裹的小包,再一层层慢慢打开手帕,最后,里面是一些崭新的,叠的整齐的人民币,一角,两角,五角,一元,两元,五元,十元,好像最大的就是十元了。姥姥会毫不吝惜的给我最大的那一枚。然后,所有动作再来一变。
这个片段,现在回想起来更像是一种仪式,庄严而神圣。对姥姥来说,是她对财富得来不易的珍惜,对年幼的我来说,是心愿达成的满足和获得。
照片拍自2008年冬
片段二、钟声敲响先敬神
越长大越觉得,小时候的过年是真的过年。
那时候,进入腊月就开始盼过年。家家户户忙着备年货,跑油,包粘团子,蒸豆包,杀年猪,吃杀猪菜,买苹果,买橘子,买糖买瓜子。空气里,似乎都是年的味道。
那时候,大年三十是不许睡觉的,因为要守岁。大年三十的上午,贴对联,下午,一大家子吃团圆饭。到了夜幕降临的时候,妈妈烧好热水,一家人轮流洗头发,洗脸,洗脚,换上红袜子(袜子底印着踩小人),干净衣服。然后,妈妈要洗一家人的衣服,我们则约上小伙伴,到外面一起放鞭炮。
到了八点钟,全村回归安静,每家人都守在电视机前看春晚。十点钟左右,妈妈开始忙着准备包饺子。
十二点,新年钟声敲响的同时,家里的饺子出锅,爸爸在外面把鞭炮点燃,我们打开家里的门,姥姥会喊“八方进财”(还有很多类似的话,记不住了),同时也会单独用一个碗盛出几个饺子,放到一边,说是敬天地,敬祖先,敬神明。然后,才是吃饺子,自然少不了包带硬币的饺子,谁吃到谁有福。
照片拍自2008年冬
然后,继续守岁。这一夜,家里是不关灯的。
如今,姥姥已去世几年了。我们的年,也过得越来越简单,没有了那些仪式,也没有了姥姥的那一套老话,总感觉缺少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