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傻掉记

人物前景简介:小五,一个朋友,儿子果果,三岁。近来疯迷红楼,入了一个红楼读书群,便每天疯狂钻研红楼人物谁谁谁生日几何,父母籍贯等等~谨以此文献给背书快要背傻掉的小五女神^O^



      小五最近总是心神不宁,昨半夜里非把老公摇醒了,起身问他:“究竟黛玉何时而死?为何而死?”老公含糊了一句:“带鱼当然是烧死的。”就睡过去了。小五可没睡着,一会潮热,踢了被子一会又觉腿凉,总之神经衰弱了一夜。
      早晨起来,三岁的儿子果果踏着拖鞋吧嗒吧嗒地晃过来,攥着小五的衣角噘着小嘴说:“麻麻我今天生日,你可别忘了给我买新版的奥特曼的蛋!”小五看看手机,今天是三月十六号,果果的生日,手机屏幕日期下方显示今日农历二月十二。二月十二,小五念叨着这个有些味道的日子,似乎它是谁的生日,然不论她如何在浩瀚的脑海中迅速冲浪翻滚,努力搜索,那目标如同M370,悠悠地杳无踪影。
        今儿老天爷也跟着了魔似的,执着地落着大雨。小五看看自己的小车,满窗的雨水像无数道透明的毛线,犹如上帝在眼前遮了一张忘了掀开的帘。她念及自己刚拿的驾照,犹豫了一下,算了,安全第一,还是挤一次公交吧。
      小五虽然很久没有挤公交了,但也没有忘记戴耳机的传统。小五坐的是始发站,有座。小五挑了后排临窗的空位,塞上耳机,陶醉在最近下载的几首红楼梦的插曲里。因为是早晨,上班上学的人比较多,渐渐地,肉包子的咸腥味,馄饨汤里的榨菜鸡精味,和着车门口飘进的雨丝在车里飞舞。小五不能专心了,她有些怨愤,尤其是坐在她身边的小哥,正端着一碗黄亮亮的炒面唏唏地使劲吸着。小五在金玉良缘的旋律里努力想象自己,倚在茜纱窗下,正握着一支青玉笔杆,慢慢地缱绻神思。可她的神思被满面萦绕的一阵阵热雾包围,小五似乎听见大师傅颠勺的“乒乒”“咣咣”声,而自己就是锅里无奈翻滚的小菜秧儿,慢慢地,青葱的韶华被热油浸蔫,被大铁勺一哐啷一哐啷地拍成圆扁扁的,那是一张黄油油的脸。小五有点悲伤地流下两行眼泪,只是没有残壁孤灯的背景,那眼泪只在脸上留下两道浅浅的脂粉印子,就没入包子馅味儿里了。
      终于到了单位。小五长长舒了一口气,这一路淹在各种气味的大蒸笼里,差点厥了过去。幸得单位里有一群友善的同事,最近几天,每每小五来了总会发觉自己的桌子似乎被整理过,但却从不知是谁做的好事。也许是个体贴的暖男吧,小五一想起这,满心的不愉快变得轻快起来。
        谁是这个暖男。小五心里有些突突地跳,尽管已婚,然而那颗少女心像深埋在大观园里的红豆依旧鲜艳。也许是身后的小王,早上他还关心她是否吃过早饭。也许是坐在她前面的大张,平时最爱跟她抬杠,其实默默喜欢着她,斗嘴不过是为了掩饰自己。也许是角落里的小吴,越是角落里越不被人注意的,越是容易被锁定成目标,许是他悄悄暗恋着曾经青葱白菜秧般的自己。或许,或许是哪个冷漠的上级领导,经过小五的办公室,许是王子对灰姑娘的某种情愫点燃了,一直关注着她。总之,这里有一个隐身的暖男。
      上午是最忙的时间段。这个上午,小五快被五花八门的文件捂熟了。她马不停蹄地在键盘上飞快地敲着各种八股文件报告,甚至憋着厕意。终于处理了一大半了,她决意站起来走走。惬意地从卫生间回来,站到窗边,哀怨地拨弄她快要死的至今也没有开花的百合,看着枯了一半的叶子,她猛然想起今天果果过生日,赶紧打电话去定个儿童生日餐,掏出手机却发现有一条闹钟提醒,今天该给上头领导交计划总结表了。
        暖男也有不好的地方,那就是小五要交的计划总结表找不到了。
        小五发疯般地几乎要将整个办公桌掀翻了,甚至跑到隔壁去问有没有谁见过她的总结表,然而并没有用。
        加了几个晚上的班,计划表就这么没了!

        事情变得有些意味深长。
        交任务的时间到了,现在补也是来不及。小五想了想,最靠谱的就是负荆请罪。
        小五沉重的脚步还未到领导门口,却见隔壁小锤向自己眨眨眼笑着过来来,小五没有太多心情理会,只想赶紧去请罪。刚进办公室,还未开口,领导就先发话了:“小五啊,你这个姐姐啊,该好好谢谢你妹妹小锤啊!”小五正纳闷,只见领导桌上赫然躺着一份计划总结表。是她?!小五想起她那个意味深长的微笑,联想往日她的低眉顺眼,只觉得一阵愤怒的恶心向心头涌来。
      领导没有批评她,只是叮嘱她工作要积极点。小五憋着一肚子的委屈或者是怨愤,可却找不到发泄的出口。经过单位的花坛,那一树不知桃花还是海棠的,正摇摇袅袅瘦弱的花枝,在瓢泼大雨里更显得绿肥红瘦。小五感到自己就是那吊在枝头的花朵,鲜活不了几天的容颜,被一场突来的风雨刮得七零八落,连一句“天尽头,何处有香丘”都不知要向谁拷问,生命陷入欺凌。

      午饭自然是没有什么心情了。菜缸里裹着一团食堂大锅里烧出来的青菜,痛苦的身体相互扭缠着,绿的发黑,米饭透着一股陈年的霉味,实在没有食欲,小五只得应付地喝了几口免费的刷锅汤,喉咙里像是噎住一块骨头,吐不出来咽不下去,刺刺地疼。
      整个下午,小五像条蚯蚓一样软趴趴地伏在桌上,柔弱的线条仿佛还有些抽搐,空气潮湿,办公室隔壁的厕所不时飘来一阵酸骚的气味。小五的脑子里闪过很多画面,小锤若有深意的眼神,办公室要死不活的百合啊,公交车上黄油油的炒面,凋零的花坛里的花,甚至黛玉葬花,宝钗扑蝶。对了,宝钗扑蝶!世上就是有这么一种人,平时看着柔顺和善,背地里冷不丁变作一条黑蛇,伏在草石里面,趁你不备给你一口,叫你地崩山摧,天塌地陷!
      小五沉浸在自己的哀思里,下午下班,只从菜市场随手捡了几根茄子,一块肉,看到卖带鱼的,对啦!今天二月十二啊,是黛玉的生日嘛!终于记起来了,原来今天是黛玉的生日,难怪这一天都如此伤感啊!小五像是找到了一个突破口,哀思尽管还是哀思,可这一切似乎都明朗化了,连雨都停了。果然我和黛玉都是一样悲苦的人儿,她怀着这样的幽思不觉走到家门口。
      “麻麻!”儿子清脆的奶声在门后响起,“麻麻,你有没有给我买奥特曼的蛋?”
        糟糕!
        小五满脸愧疚地望着儿子大大的镜框后面乌黑乌黑的眼睛,那纯净而期待的小眼神像一只小手悄悄捏了下小五的心。不过,孩子是很好骗的,何况是三岁的孩子。小五立刻恢复了镇静,正经说道:“当然有了,妈妈这就给你拿去!果果你在家里乖乖等着哟!”儿子果然欢呼雀跃起来。小五心下迅速盘算着,不就是给儿子买个玩具嘛,顺便带回来一盒蛋糕。小五如释重负地出了门,而果果则在家里折纸飞机等妈妈回来给他过生日。他在小五的书桌上随手抽了张写了很多字的纸,纸头上赫然写着“计划总结表”。
        玩具说好买也不好买,这不走了几条街了,没见着像样的“奥特曼的蛋”,小五中午没吃饱,下午心情又不好,这会子胃里有点烧烧得难受,人也疲惫无力,跌跌撞撞扶着路走。,恍恍惚惚中,小五觉得自己像戏文里的病西施,或者是牡丹亭里寻梦的杜丽娘,不然是弱柳扶风的林黛玉,正想着不留神被伸出地面的树根绊到,一个趔趄扑上一只绿色的“环保回收站”——就是垃圾桶。小五真的累了,一屁股瘫在地上,此刻她的脑中闪现了商小玲半个身子歪在台上气绝身亡的情景,嘴里还喃喃念着:“偶然间,心似缱,在梅树边……”
        小五彻底傻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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