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功勋碑刻下自己挚友的名字后，哈比终于成为一名合格的国王。

一、

夜深了，功勋碑投下的阴影好似怪物的嘴巴，把大半个烈士广场都吞了进去。

哈比大咧咧地躺在祭祀用的方台上，抬眼望着忽明忽暗的满天星，有时候也会看好朋友雷欧一眼。不用说，他又在摸石碑上那个属于自己父亲的名字了，估计问他笔画间有多少个小坑他都答得出来。

石碑上的名字密密麻麻，比天上的星星还要多，那是诅咒之战中为国献身者留给亲人的唯一念想。15级的学生明天也要上战场了，这大概是他和雷欧待在这里的最后一个晚上吧。

“小王子，如果我回不来了，你可要记得把我的名字好好地刻在这里，最好放在我父亲的隔壁。这样我母亲过来的时候，就好像我们一家人在一起一样。”

雷欧用平淡的语气说着关于死亡的话题，到最后脸上甚至浮现了一丝笑容，搞得哈比的心头火一下子就冒出来了：“呸呸呸，不要乱说话。你是王国学院排名第一的学生，肯定能活蹦乱跳回来的。”

“你忘了么？我的父亲当年也是全校第一，最后还不是……”

“是，我知道他是大英雄，当年刻名字的时候，父王还忍不住为他大哭了一场。”哈比忍不住提高声音，打断了雷欧的话，“可是你这么拼命、这么努力，我拉着你去玩都不理，不就是为了以后可以自己守护在家人身边吗？”

一百年前和平王国就开始和不知名的敌人战斗，战力用的都是15-25岁的强壮青少年，可是战况十分胶着，只能一味请求战力支持。听到国家的号召，一批批大咧咧的少年带着家人的期盼和自己的满腔热血，前仆后继地奔赴战场。可是每一次战争除了王室记录者外都无人生还，这也是诅咒之战的由来。

哈比挥着自己尚且稚嫩的拳头，脸上是装出来的恶狠狠，不过他是真心希望雷欧和其他同伴都能平安归来的。雷欧察觉到小王子的好意，高兴得单膝跪地，行了一个标准的骑士礼：“小王子，属下愿为您付出一切，至死方休。”

没想到雷欧又扯到生生死死的话题上面去了，哈比有点不高兴，可是看着对方热切的眼神他也说不出泼冷水的话，只能含糊地应了声：“好。”

二、

每一次出征，烈士广场上总是挤满了送行的人儿。

有幼小的孩子，哇哇大哭地拉着父亲的手不肯让他走；也有漂亮的小媳妇，小声地跟自家丈夫说着不忍别离的悄悄话；还有年老的妇人，颤巍巍地把自己缝制的衣服递到孙儿的手里，嘱咐他要好好吃饭多穿衣服晚上睡觉不要踢被子。同样的话语重复了一百遍，丝毫不管小孙子在同班同学面前羞得面红耳赤，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哈比像一条灵活的鱼，不停地在人群里钻来钻去，一下子就收到了很多饯别礼物。吃的用的都有，虽然比不上王室的贵重，但却十分实在。等他走到雷欧一家面前的时候，几乎都快被礼物淹没了，只能透过盒子的间隙看到雷欧被他母亲抱了个满怀。她的眼睛红红的，显然是舍不得让唯一的儿子上战场的。

雷欧最怕的就是母亲流眼泪，赶紧跟哈比打招呼转移她的注意力，顺便帮他拿了一些东西下来。不幸的是，在哈比准备松一口气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居然是雷欧的奶奶，那一脸层层叠叠的皱褶在眼前无限放大，吓得他一哆嗦差点把手上的东西全扔了。

雷欧的奶奶没有察觉到哈比的震惊，只顾着把自己的老脸凑得更近一些，阴测测地开了口：“小王子，你可要好好认得我这张脸，记功勋的时候不要搞错人了，更不要像大王子那样……”

“小王子，这次您也会作为记录者一同出征吧？”雷欧的母亲突然问话，声音在哈比点头的瞬间已经带上了哭腔。她双手颤抖地把自己求的平安符递到他和雷欧的手上，对着这两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卑微地恳求，“我不要什么功勋，也不要什么奖励，我只要你们好好的。请你，请你们，一定要平平安安地回来。”

雷欧的眼睛跟着红了起来，哈比心里也不好受，正想拍胸脯作保证的时候却被父王身边的老仆一把拎了往方形祭台冲过去。原来送行仪式已经开始了。

“愿小王子旗开得胜，带领我国男儿平安归来。”哈比和父王站在祭台上接受万千民众的齐声祝福，一干民众十分激情澎湃，可他只觉得自己的耳朵都要被震聋了。现在他也不敢拿手去堵耳朵，只能微微地张了张嘴，结果这样还是被父王发现了，一个眼神扫过来就让他浑身打哆嗦，立马来个站军姿。

比尔见状也只能深深地叹一口气。岁月不饶人，再强大的王也有老去的一天，可自己唯一的继承人还是这样一副天真模样，那瘦弱的肩膀怎么可能扛得起这个国家呢？

他抬头望着功勋碑上那两个极其突出的红色石块，那是他的双胞胎儿子，都在十年前的那场恶战争中没了。王室成员稀少，也没有上战场杀敌的义务，只要跟在军队后方记录功勋奖励情况即可，所以百年来王室成员战死的概率为0，功勋碑上也没有出现过红色石块。但十年前敌人实力突然大增，二儿子不幸战死，大儿子回来后没多久也因受不了战争的残酷自焚而亡。

看见哈比又开始探头探脑忍不住想跑下去玩，比尔不由得握紧了拳头：哈比是唯一的正统继承人，我绝对不能再让他走偏了。

三、

艰苦跋涉一个月后，哈比和雷欧的队伍终于来到了浓雾弥漫的前线。饶是知道敌人的根据地是在深山老林，但他们还是被眼前耸入云端的乌璐山震慑到了。因为浓雾的关系山体大小看不清晰，只是在十公里之外，哈比也得把脖子使劲往后仰才能隐约看见这座大山的顶端，像一把尖矛直刺云天。

怕自己的兵误入敌人阵营，也为了防止敌人暗中下山偷袭，山下筑起了一圈三十米高的围墙。唯一的入口也被几千斤的巨石堵住了，只有进入上方控制室使用操作杆才能打开，所以这儿连个驻守的人都没有。

接待哈比他们的是一名身材高大、面目狰狞的男子，声音嘶哑无比，据说很久以前就是这儿的守门人了。

他就着手上的士兵名单开始点名，在叫到雷欧的时候忽然停滞了一下，从头到脚打量了他一眼。雷欧觉得那双眼睛好像毒蛇，那一眼就是毒液，黏着在身上叫他十分不舒服。

哈比也感受到了那个眼神的恶意，所以在守门人喊出“波特”的名字时，他拉住身边那个小胖子的衣服，自己率先站了出来。本来想着守门人没见过他们不会暴露，哪知对方马上停了下来看着自己，很明显就是在等他主动解释。

哈比没想到对方的脸那么丑，一双眼睛却是很好看，安安静静看过来的时候好像一汪湖水在注视着自己，也没有刚刚那种恶心的感觉。难道是自己看错了？哈比有点拿不定主意，又瞥见雷欧在旁边着急，也不好意思再捣乱，便转身对着小胖子气呼呼地说道：“哎呀波特，守门人叫的是你，你把我推出来干嘛？”

波特生性老实，经常被别人捉弄也不知道反抗，这时候还没搞清楚状况呢，只好傻乎乎地哦了一声。“噗呲。”哈比的行为把大家逗乐了，有人忍不住发出了一声轻笑，又怕守门人责怪赶紧捂住了嘴巴。但他好像没注意到这边的情况，等哈比回到原来的队列后便继续点名。

这次出征共121名学生，除了记录者哈比，其他人都是要上战场的。守门人说战争随时可能打响，要他们各自到武器库挑选自己称手的武器，加紧训练。

没有一个男孩子不喜欢武器，所以一众少年争先恐后地往武器库跑去。雷欧跑得最快，挑了一杆红缨枪在手上轻轻抚摸着，看起来高兴极了。

帅气的银枪配上身着银色盔甲的修长少年，一派英气勃发，哈比正想吹口哨的时候，一个惊讶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雷迪森！”

转头一看居然是守门人在说话。他的沉稳在一瞬间消失不见了，浑身不停地颤抖，一步一步地向雷欧走过去。雷欧有点吓到了，把红缨枪横在自己胸前，警惕地问：“你怎么知道我父亲的名字？”

“原来如此！父王啊父王，我终究还是斗不过您哪。”守门人说着莫名其妙的话，状似癫狂地走了。

父王？哈比有点糊涂了，他好像没听说过哪个王室成员长期驻守在乌璐山。不容哈比多想，转头看见雷欧一脸嘚瑟，便用脚尖从地上挑起一根木头兴奋地比划着：“雷欧，来一场生死之战吧，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雷欧跟不上哈比的脑回路，本能地做出了阻挡的动作，结果一失手就把哈比挑出了几米远，摔了个灰头土脸。他觉得很抱歉，可是看着灰扑扑的哈比还是忍不住笑了，惹得哈比猛地扑过来和他扭打成一团。

四

接下来半个月都是规律的跑操，正常的锻炼，跟学院之前搞的野外训练一样。大家一直紧绷着的心也渐渐放松了下来，有时候甚至会顺着围墙走一段路，猜测里面的敌人长什么样。

“雷欧，你说我们是不是跟野人在打仗？能住在这种原始森林的，肯定长得和猴子差不多，说不定屁股也是红的。”哈比边走边拿着一根野草随手甩着，满脸无聊。可惜围墙旁边几百米的树木都被砍了，不然他就能爬到高处看个究竟了。

雷欧盯着乌璐山看了许久才摇了摇头：“我觉得可能性不大，这座山安静过头了，好像什么活物都没有一样。来了这么久，我甚至没看到山上冒出一点火光，或者飞出一只鸟儿。哈比，你说我们究竟是在和什么怪物战斗呢？”

“大概是我们自己？”哈比又嘻嘻哈哈的没个正经，结果拐弯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别人，抬头一看居然是很久没见到的守门人。他马上伸手扶住了哈比，无奈地摇了摇头：“小家伙，你怎么还是这么不小心？”

“你……你究竟是谁？”哈比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这个世界上除了为数不多的几个人能叫他的名字，其他人都得毕恭毕敬地称他一声“小王子”。但在他很小的时候，还有一个人喜欢摸着他的头温柔地叫他“小家伙”；另外一个则热衷把他刚刚打理好的头发抓得跟鸟巢一样乱，大笑着喊出声“哈哈，小happy，你好搞笑哦。”。

那是他的大哥沃克和二哥亚连。可是在十年前他们都走了啊，不跟他说一句就永远地离开了啊，怎么可能还出现在这里呢？

“大哥，真的是你？”沃克伸手摸了摸弟弟的毛茸茸的脑袋瓜子，示意他等一下，转身看向了雷欧。他慢慢地伸出手，最终却是落在了雷欧背后那把红缨枪上面，突然问了一句：“你要带着这把枪一起进去吗？”

对于死去十年的大王子突然出现雷欧却没多少意外，只是肯定地点了点头，沃克犹豫着问了出口：“难道，你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吗？那你也应该知道，带这种东西进去根本就没用吧？”

雷欧不安地看了哈比一眼，又一次点了点头，却还是把红缨枪抓得紧紧的：“这是我父亲最喜欢的枪，我要把它还给他。”

沃克的手又抬了起来，终究还是摸了摸雷欧的脑袋，低低地说了一句“谢谢”。

不等雷欧问一句为什么，集合的号角突然响起，比之平常的更急更响。军令如山，雷欧拉起哈比的手就想往集合地跑去，却被沃克一把拦了下来：“这是出征的号角，哈比不用去的，你……一路小心。”

居然现在就要出征了，这么突然？哈比还没回过神来，雷欧却已经放开了他的手走了，可跑了几步又突然折了回来，狠狠地抱了他一下：“小王子，我走了，你可不要哭鼻子哦。”

分离来得太突然，雷欧觉得无比的哀伤，可是他不想看见哈比难过的样子，所以还是使劲挤了个笑话出来。哈比真的被逗笑了，伸腿踹了他一脚：“快走吧，走得远远的，最好再也不要回来了。”

雷欧应了一声就跑远了，可是哈比的眼泪却怎么都止不住，指着高大的乌璐山不停地向沃克发问：“大哥，难道我们永远都只能靠子民的鲜血去喂饱那个怪物，求得一时平安吗？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不能团结起来，一起杀死那个怪物呢？！”

哈比竟然记起来了？沃克心生不忍，只是到最后却还是狠狠地点了点头，毫不留情地把他拖到了成年人的世界。

五

十年前的沃克和亚连也曾这么天真。

百年前战乱不止，百姓流离失所，要不是怪物乌璐山突然出现并与当时的国王签订了合约——只要每年献祭60个青少年，它就会保佑王国和平长存，这个国家估计早就不存在了。能用最小的代价换取国家安宁自然是好的，只是国民的情绪也要顾及，不然很可能会阴沟里翻船。于是，当时的国王带领一众王室子弟开始了自己的表演，并且一代代传了下来。

乌璐山的秘密使年少的比尔深受良心折磨，在对待自己三个儿子的时候就存了私心，这也使得年轻的沃克和亚连事前并不知道这件事。从小只被教导要爱民如子争取做一个好国王，如今却被告知要把同行的60个伙伴送给那个怪物食用，以此来维持自己国家安宁的时候，这两个少年的世界观瞬间崩塌了。

可那时候雷迪森他们已经被剥夺武器送进了围墙，在苏醒过来的怪物面前无处可逃，加之大门口又有重兵把守，他们也只能命令雷迪森一行人极力自救。但这一举动也完全惹怒了乌璐山，含有剧毒的浓雾瞬间扩大，亚连和驻守士兵来不及叫一声就全部阵亡，只有沃克勉强留下了半条命。

被救回王城后沃克怒骂父亲冷血无情，又冲到雷迪森家里想把实情告知他母亲，可是那个一秒钟前还在为儿子的死伤心欲绝的老妇人立马从地上弹起来，中气十足地指着他的鼻尖大骂：“大王子，我的父亲、我的丈夫和儿子全死在了战场之上，功勋碑知道一切，国王和每一个国民都可以为我们作证。你不要看他们孤儿寡母还带着我这个老太婆就觉得好欺负，竟然连雷迪森杀了几个敌人都不肯记录上去，是怕我们家挣太多荣誉了吗？我告诉你，现在雷迪森是没了，我的孙儿雷欧还在呢。他以后也是要上战场，做响当当的大人物的。”

雷欧的奶奶哭声凄厉，使得沃克发热的头脑终于冷静了下来，转头一看才发现周围的人都在用仇视的眼神看着自己。因为他们的亲人都在这场战争中没了。那些本该调皮捣蛋的少年放弃爱玩的天性，在学院里苦练十几年，就想着为国争光好让家人过上安稳日子，结果这一切都是假的？

如果士兵的存在只是为怪物提供口粮，那这些孩子不就跟戏台上的猴子或者屠宰场里的猪一样吗？如果士兵根本没有杀死一个敌人，那这些享受烈士待遇的人，算不算这场大屠杀的合谋者呢？如果国家的敌人是假的，那这个国家还是真的吗？

他们付出的已经太多太多了，经不起一点推敲，自然也不会有人傻到去寻找这些问题的答案。

上了战场的人连一片衣角都不会留下，现在灵堂中放的也只是雷迪森用过的一些物品，还有早早准备好的黑白照片。他的老母亲激动得破口大骂，他的妻子哭得声嘶力竭，年幼的孩子站在母亲旁边，对着奶奶的叫骂和母亲的眼泪手足无措，只模糊地觉得自己一定要做点什么来证明父亲是对的才行。

沃克失魂落魄地回到王城，请求父王修筑巨石城门让他一个人来把守，好送那些士兵走完最后一程。比尔同意了，只是此战惹怒了乌璐山，每年献祭的人数由60个变成了120个，他必须配合演一出“精神失常，自焚而亡”的把戏，并将这个消息告知天下。沃克终于知道自己做错了，只能在演戏的时候把汽油真的倒在了自己的脸上、身上，希望一身丑陋的烧伤可以时刻警戒着自己。

六、

作为国家的唯一继承人，比尔安排哈比躲在王位后面，让他间接得知了乌璐山的事实。只是年仅五岁的小小人儿，在目睹了自己大哥自焚后大病了一场，竟把这段记忆封锁了起来，性格也变得吊儿郎当，十分不听管教。

而今比尔垂垂老矣，很快就撑不起这个国家了，如果现在哈比仍旧接受不了这个事实而使王权旁落，他们父子将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所以他请求沃克帮他弟弟一把——想办法让他亲手把自己的好朋友雷欧送进乌璐山，这样他就再也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沃克有很多法子可以让哈比成为罪人，还是完全无法为自己辩护的那种，只是不管哪样都会让弟弟讨厌自己，这是他最不愿意见到的。万万没想到的是，雷欧竟然还记得灵堂上发生的一切，而且还主动要求去乌璐山。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

120个少年披盔戴甲，在恢宏的巨石城门前肃然列队，等着出征前的那一碗烈酒。十年前恶战之后，国王念着士兵的生命很可能就此戛然而止，特许他们在战前喝一口壮胆。

哈比站在摆满酒碗的桌子面前，出神地看着这些相处了十几年的小伙伴，又好像透过他们在看着更远的地方。

刚刚为士兵打酒的时候，大哥给了他一包白色药粉，说是软骨散，服下五分钟后起效，一点点就能使一头蛮牛倒下。让士兵手脚无力无法反抗，只能眼睁睁地同伴一个个被吃掉，最后只剩下向自己的脑袋抓过来的巨手…….

大哥说这是为了防止再次惹怒乌璐山做的准备，他也不想的，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哈比觉得不太对，可是想得脑壳疼都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也只能默认这个方法是最好的。

容不得他再犹豫，大哥的声音带着魔力传进了他的耳朵：“嘿，哈比，这就是雷欧想要的，满足他的请求吧。承认吧，我们是不可能打得过乌璐山的，还有被它阻挡在背后的天灾人祸，你难道希望所有百姓都没有了家吗？对，我们是如此的弱小，没有乌璐山的庇护就不能活下去，更不要说那些没有能力反抗的老人或者妇女了。来吧，为了更多人的利益，我们必须做出正确的选择。”

正确地选择吗？哈比抬起头，发现平日里喜欢打闹的小伙伴一个个严肃地绷着脸，握住武器的手心在冒汗，站太久了脚也有点发抖。可是他们的眼里是有光的，亮亮的，为自己能够保家卫国而兴奋不已。

只有雷欧的眼神是平静的，可在看见哈比的一瞬间还是带上了点点笑意，接过他递过来的酒也不忘说笑一句：“小王子，你的字那么丑，把我的名字刻在功勋碑的时候可不要手抖啊。不然，以后就没有人知道我曾存在过了。”